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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几人都笑了，尤其是灵萱，她知道陈凡的能耐。
但没想到他在磨盘营这么受欢迎。
这会儿，李大震继续看着陈凡往下说。
“你小子能有今天，不光是打得一拳硬，也是在心上先落了钉子。”
“来，喝口热的，顺顺气。”
“晚上我家里杀了只老母鸡，还是去年剩下那只养着都舍不得动的，待会儿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抿两口。”
“我知道你平常滴酒不沾，可过年嘛，我们这边的规矩，要是你不喝就替你娘喝，行不？”
陈凡笑着摆手：“酒就算了，咱就喝口热汤意思意思。”
“肉我留着，回头您给队里分的时候多照看照看孤寡老人和有孩子的，不求让他们顿顿吃肉，年夜饭那一口让他们心里舒坦，往后才有劲儿。”
“你这小子说出来的话叫人没法接茬儿。”李大震把烟锅往桌上一搁。
“成，按你说的弄。我还得问你一句，林场那边最近闹得不闹？”
“这两天我听人说山里有不干净的流言，说你们跟外人对上了，有人背后使坏，这些话是真还是吓唬小媳妇的？”
陈凡把杯沿一扣，淡淡道。
“山里风大，什么叶子都能刮飞，舌头也是个容易飘的东西，让它飘就飘，我手头有活，守住自己的地盘就是硬道理。”
“您只管放心，凡是咱村里的人，走林场这道门，捏着心干踏实活，自然少不了口饭。”
“至于还有谁看我们不顺眼，这种人不管他是因为我以前的烂账还是现在的面子，我都不搭理，搭理就是给他脸。”
说到这里，他站起来活动活动脚腕，脚踝那一圈勒得还有些胀。
他看了看窗外那成片飞斜的大雪，心里估了下时间。
“队长，我这边就不多坐了，回头天黑得快，路上不好走，我先撤。”
“路上要是有哪家人缺煤缺面，您把名字给我记一下，年后雪化我让人送上去，按票算，不占便宜，也不让人打怵。”
“行，记在我心里了。”李大震把他送到门口，拍了拍他肩膀。
“小凡，你走这条路是正经路，脚踏实地，往后不管谁怎么说你，我这边永远把你当个顶梁柱看，别觉得我夸你，我这人嘴笨，夸人不自在。”
“这句话就够了。”陈凡拽了拽帽檐，和李大震握了下手，转身踏雪出门，风里雪花糊到眼睛，抬手一抹就是冷凉凉的一掌心白。
回去的路更不好走，天地间白得没个边，脚下是软得踩不实的雪，偶尔路边露出半截枯草，像谁把胡子埋进了雪里哆嗦。
灵萱走得很稳，肩背不晃，回头问了一句。
“陈哥，要不要绕一小段路，从土谷堆那片走，那里背风，脚下好踩一点，不然你这脚踝怕是要顶不住。”
“按你说的绕，咱不争那十分钟。”陈凡话刚落音，余光忽然捕到一处院墙拐角有两个影子晃了一晃。
影子贴墙很紧，刚一靠上就又缩回去，像是不愿意让人望见。
那拐角通往村东的胡同，正是赵秀秀家的方向，墙根那边还多出一截破旧的门帘边，风一掀，露出一条窄缝，里头黑影一闪即没。
陈向阳顺着他眼睛看过去，皱了皱眉，压低声音。
“有人躲影子，雪天这时候躲影子，八成不是好事。”
“陈哥，你看那边那道门帘，这个院子是谁家？”
“那是赵秀秀家方向。”陈凡声音淡得像雪面压下来的一层光。
“别过去，没必要看。”
“今天是要过年的时候，我不愿意掺和这些没边的事，掺和了反倒叫人有话说。走这边，绕回去。”
他嘴上说得轻，脚下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一分。
这时候，俩人倒是没注意到，来了第三个人，其实早就看见他们了。
可陈向阳这个人性子比较稳，瞧见他们好像在观察什么，就没打断，而是先小声过来。
再轻轻拍了一下陈凡的肩膀提醒一下，避免吓到他们。
陈凡跟灵萱都回头看了陈向阳一眼，俩人都没说话，因为这会儿注意力全在那边。
此时，风口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窃窃私语，男人的嗓子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点讨好和急不可耐的气。
“别跟我在这儿推来推去，外头雪这么大，冷得把人骨头缝全冻透了，你让我进去烤烤火，不做什么就烤个火，行不行？”
女人的声音别别扭扭的，仿佛想压低，又忍不住带着半点挑逗。
“你让我进去倒是不难，别忘了你自己跟谁混一块儿，你要是让人看见你进来，看你还怎么在他面前晃悠。”
“说白了吧，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我就是觉得你说话能好听两句，不像有的人，开口闭口就让我滚。”
陈向阳脸色一下就冷了，也不问陈凡，正要走过去。
陈凡伸手按住他胳膊，声音平静。
“别去，你现在去，有啥好处？扯破挡风的纸，吹谁脸上都是凉的。”
“你记住一件事，咱把家里的年过好，比把别人这点破事抓出来示众强得多。”
“你看见了就当没看见，把眼睛收回去。”
陈向阳喉结滚了一滚，硬把要蹦出来的那句狠话咽了回去，憋得胸口疼。
“陈哥，我知道你稳重，可我心里这口气不顺，你也知道我不是为了看热闹，我是替你不值。”
“替我不值就别当场撕破。”陈凡把帽檐往下压了一指，把风挡住，声音压得更低。
“你要是真的替我想，就当今天这档子事儿没发生过，你回去该干嘛干嘛。”
“至于他们要继续，迟早自己露了底，那时候轮不到你我说话，村里人会把他们的筋骨一条条扒出来晒。”
“行了，听我的，走。”
说着，他带着陈向阳和灵萱绕过那道拐角，脚印被风雪迅速吞没，像从未出现过。
身后墙角那头，门帘抖动了一下，果然有两道影子贴墙而行，绕到更背风的胡同里去了。
雪把天色压得更低，村口的柴火垛都被捂成了白馒头，陈凡和陈向阳一路打着短哨往回走。
刚到岔道口，陈向阳却停了脚，压低嗓子说。
“陈哥，你先走回去，我绕一圈，我不去找事，我就是看看那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往赵秀秀家拐。”
“如果我看见了我也不吭声，我心里有数，我就把这口恶气自己咽了。”
“等我把这口气咽下去，我再去你家帮忙，你现在脚可还没完全好呢，但你放心，我已经答应过你了，就绝对不把这件事提给任何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