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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凡看了他一眼，心里清楚陈向阳这人，平时不多话，可一旦认了个理儿，就宁愿把自己憋得难受，也不肯装糊涂。
于是点了点头，把手一抬，把自己的围巾往上再裹了一圈，道。
“行吧，你去，但别硬冲，有事儿就退，不要跟人掰扯，夜里风大，墙头滑，翻墙的时候手脚稳当些，别掉进去摔断了腿。”
“我和灵萱先回去给你留碗饺子，让塔塔多下一个，滚汤的那种，回来你自己吃。”
“成，我心里有数。”陈向阳拢了拢棉衣，顺着另一道小路折了回去，人影一闪就没入雪幕。
他脚步轻得很，到了赵秀秀家那条巷子口，先把耳朵贴墙听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便顺着墙根探了探手。
找到了一个落脚点，一脚踏上砖缝，手攀着窗台的木梁。
接着身子一抬，轻轻往里一翻，人在墙头停了半秒，确认院里没人看见，这才一猫腰落了地。
院子里脚印很新，很杂，两双印子互相叠着，院门是虚掩的。
一条门缝里透出一点昏黄的油灯光，屋里有压着嗓子的笑，夹着女人又娇又恼的细声。
“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嘴上说的天花乱坠，我偏不信你那套好听话。”
“你要是有本事你去他面前说，说你喜欢我，咱俩搁一块儿，他还不得把你腿打断了？”
男人哧地笑出声，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惯会逗的油滑。
“你少拿他吓唬我，你自己心里门儿清，他早跟你两清了。”
“他心里的人根本不是你，你要是说咱俩不合适。”
“我这就翻墙走人，我这个人一不欠账二不拖人，你爱跟谁跟谁去，我赵雨这条命天生就怕冷。”
“我也不装，我要的就是你屋里这炭火，你叫我冻在外头你良心不痛吗？”
这句话落地，陈向阳的牙根子一紧，他刚要敲门，心里那条理智的绳子又把他往回拽了一把。
他忍着气没破门，贴着窗沿往里看了一眼，屋里火盆边的两个影子靠得太近，灯光下人的影子都叠到一块儿去了。
再往里看就是伤眼的东西，他索性把眼收回来，抬手“砰砰”敲了两下门板，声音带着一寸硬：“赵雨，出来。”
屋里人明显一慌，椅子腿在地上拖出“哧啦”的响，紧接着门帘一掀，赵雨把帽子往脸上一压，嘴上还装着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谁啊，这么大雪天的，敲什么门？哦，向阳啊，你怎么跟做贼似的趴墙根，是不是想找我喝酒？”
“你找错地方了，我在这儿借个火烤烤手，屋里冷，你别瞎想。”
“你还打算跟我绕圈子绕到明年吗？”陈向阳把话说直了，眼神冷得像屋檐上那道冰溜子。
“我今天不跟你讲别的理，我只问一句，你明知道她跟陈哥有过一段。”
“而且是我们都知道的一段，你现在跟她纠缠在一块儿，你觉得合适吗？”
“你不觉得这是往自己兄弟脸上抹泥吗？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谁都不是瞎子。”
赵雨脸上那一层笑皮子扯了一下，他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没把腔子软下来。
“向阳，你这个话说得像你是陈哥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感情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看合不合适，陈哥跟她早就分了。”
“她现在是她，我是我，我喜欢她也不犯法，你凭什么站在门口跟我说三道四，你管得住我？”
“我不想管你，我也没资格管你，可我有资格问你一句，你这叫兄弟吗？”陈向阳抬手指着他问。
“你要真拿陈哥当哥，你会挑这样一个时候来她这屋里吗？你会让人有话讲吗？”
“你要是真男人，你现在就把门打开，让全村人看到你赵雨敢作敢当。”
“别等背地里传得人尽皆知，最后把脏水都往陈哥身上泼，说什么‘他的兄弟跟他的旧人搅在一起’，你觉得这话传出去是砸谁的背？”
屋里门帘后头，赵秀秀“哼”了一声，脾气上来了，话也不遮不掩。
“陈向阳，我看你就是闲着没活找事做，你跟我不是一路人，你少装那副为他好替他出气的德行。”
“他要真拿我当回事儿，也轮不到你站在我门口唱黑脸，他早就该自己来骂我。”
“他不来，说明什么？说明他根本不在乎，我凭什么要在乎你说什么？”
陈向阳的手在门框上攥紧，指节因为用力有点泛白，他把火气又压了压，尽量让自己不对着女人发狠。
“赵秀秀，我不跟你多讲，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觉得谁都对不起你。”
“可你也得把话理顺，谁对谁错你自己总该有数，你不能因为对他有怨气，就把恨捅到兄弟身上。”
“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听，我这就走，等哪天你想明白了再说这话也不迟。”
赵雨这时候偏偏不肯退，仗着自己嘴皮子快，反倒把陈向阳堵在门外，不给他退路。
“向阳，你今天要是来劝我，我认你的好意，不过你话说到这份上就够了。”
“你再往下说就是看不起我，你要觉得自己说得有理。”
“你回去跟陈哥说，你说赵雨不是东西，你说我在这儿做不对的事情，你看他怎么说。”
“你把话交给他好了，别堵在我门口扯什么‘兄弟’‘脸面’，我听烦了。”
“你这话就别说得这么漂亮。”陈向阳一字一顿。
“我知道你心里更在乎她是不是愿意给你开门，至于陈哥的脸，你根本没往心里放。”
“好，那我今天记下你的话，我不在这儿跟你扯，我也不动手，我就是把我看见的、我心里想的，原原本本留在这儿。”
“你们两个今天把这门关上，我也会把这事儿当没发生过，我不会回去跟陈哥添堵。”
“我也不会背后去说你一个字，我只把话留给你自己。”
“你要是还觉得自己做得对，你就把门关紧了继续做。以后你跟我说兄弟两个字，我不接。”
这话落了地，屋里安静了一瞬。
赵秀秀最先挪开了眼神，往后退了一步，冲赵雨使了个眼色，意思简直明白不过：别在门口耗，叫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