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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日再去也是一样。随将身后同伴辞去,又低声密语了几句方始走回。同到船上坐定,遥望烟波浩渺万顷汪洋,一轮红影涌现出天水相合之处,随同浩浩洪波起伏隐现,照得远近水面上闪动起亿万片金鳞。上下天光一望无涯,湖面上风帆往来宛如轻鸥掠水,远近飞翔。君山形如一片翠螺浮沉水上。再取船中望筒遥望湖心洲,更似一片菜叶浮在水天空处,相隔更远。游艇虽是一只小的,也有两丈来长。因沈、姜二人不要人多,书僮年轻喜动,都会摇船,汪二又乘机将那两个船夫辞去,说是由他服侍客人,代为摇橹,嘴里又甜,略一引逗,船到湖中,便由二书僮一个把橹接将过去,一个在船头上升火烹茶,准备酒菜。人都遣开,三人随即乘机连明带暗互说真话,一面又将两书僮轮流拖来同吃。两小恶奴先为二人所愚,高兴非常。
这时已是月底边上,黄昏以后湖面上便逐渐黑暗起来。只管画船箫鼓,灯火通明,那与贼通气的财势之家虽然照样行乐,逍遥湖上,无奈湖面广大,天又有雾,远望过去宛如一片极广大的暗影中隐现着一丛丛的鬼火。休说这些灯船稍微隔远便看不见,便君山、湖心洲和改名富贵庄的苦鬼滩那么繁盛的灯火,离开一远也是昏蒙蒙的,宛如笼罩着大量愁云惨雾,与初来时所见迥不相同。别的舟船更不必说。再者,此时商船渔舟均已泊岸,这大一片湖面,除却出没烟雾中的有限灯船而外,只不时发现两三点灯光碧萤也似贴水飞驰而来。晃眼一条极快的浪里钻,上坐几个手持号灯的持刀壮汉,已和箭一般在船前掠波而过,往斜刺里驰去。二人知道那是君山方面派出巡湖示威的贼船,见双方相对,招呼都不打一个,心中奇怪。设词一问,才知游艇前后均有号灯。钱维山不久又是吴枭娇客,格外吃香,号灯随时变换,外人无法仿造。照君山规矩,无论大小舟船,在日落以前必须觅地停泊,君山附近更连经过俱都不许。谁也无此大胆敢于夜行。本是耀武扬威摆样子,所以略望即去无须招呼。跟着汪二悄告二人:“现离湖心洲不远。按说二位生人虽是少主的客,在未通知老庄以前也是不应该登岸。且喜今日雾重,我又想出一个主意,管理水寨和全体舟船的又是我的好友至亲。我日前被小贼提升管理各种舟船,一半因我水性尚好,被他看出,一半便是这两人的保荐。今夜前往便是道谢。这两人业已有点知我心意,不知何故不怕连累,还肯保荐。我也想就便探问他的口气。庄中防备甚严,外人无故休想走入一步。总算近年二老贼荒淫太甚,只由狗子一人胡闹,把一些好手全都调往新庄。老庄这面除水寨头领教师头目十来人外十九是些饭桶,就有几个能手都在后园做那上宾,日夜享受作乐。我们头一关便是水寨船坞,这两个头目又都掌着大权。到了那里,令书僮守在船上,我们上去,先作新交好友,我再一说必可无事。
不过这两人和我虽然交厚,自来水火不同炉。他们在此好几年,老贼父子待他们厚,家眷在此,人心难测,千万不可露出真相才好。”
沈、姜二人名姓早隐,说时两书僮均在后艄说笑,同吃带去的零食。三人又故意分出一人吹萧,同坐船头顺风密谈,不时又故意说些不相干的话,不怕被其听去。正谈得有兴头上,隐闻船边隐隐嗤笑之声,除姜飞正在吹萧,沈、汪二人全都听到。沈鸿素来持重,不看准不说,偏头一望,船边并无动静,也无别的舟船经过,那声音又似来自船旁水面之上,心疑水响听错,并未说出。汪二虽然有点心动,借着船旁灯光细看水底并无异状。因正起风,波涛渐猛,当时没有看出,也就忽略过去。顺风而进,不消多时已离湖心洲不远,到达以前连遇两次出巡的小船。沈、姜二人方想:这里遍地皆贼,都是你们同党,这等做张做智又无人见,莫非做来吓鬼?每日穷奢极欲,专做劳民伤财之事,还不够造孽的,偏向君山水寇学样,闹这些丑态作什?猛觉汪二暗中把嘴一歪,笑说:
“前面便是湖心洲,我去去就来。尤、胡二兄一是至亲,一是好友,难得二位素昧平生,一见如故,这等看得起我,如不愿上去,就请船上稍待片刻,我只说两句话就回来了。”
说时,二人侧顾,钱贵端了两碗茶由中舱掩来。因船上干净,天气又暖,大家均将鞋子脱掉。二小恶奴不知死星快要照命,偶于无意中觉着三人神情亲密,不像新交,又常将他二人支开,谁也没有一点架子,于是生了疑心;贪功心盛,又是庄中恶奴之子,从小便学会那套阴险狡诈的本领,互一商计,一面故意说笑,暗中向前窥探。人怕留心,本就越看越疑,三人不知这两个小恶奴生具恶根,并非甘言所能改变,稍一疏忽,竟被看出破绽,借做事为由,试探着向后掩来。因被汪二看见,才借送茶遮掩。三人何等机警,一看便知小恶奴生了疑心。沈、姜二人终是心好,双方又同处了七八天,见两书僮年岁和自己差不多,聪明伶俐,服侍周到,虽不敢冒失劝告,心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