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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间一个瘦高的五十来岁男人抬头，鼻梁上的老花镜一抖：“咋回事？先把人放平了，小心点，别折腾他！”
说话的时间，两名卫生员赶出来，接手把人放到诊床。
老杨先摸脉，再掀开棉衣看肩背，惊道。
“别动！他流血太多了，必须先止血。”
说着，老杨赶忙拿过止血带，靠近腋下固定，又用清水冲洗了肩胛处敞口，夹出几小片骨渣，麻利地用碘酒一圈圈消毒。
接着又把听诊器往胸口一放，眉头一拧，道。
“心音弱，呼吸浅，左侧呼吸音减弱……嗓子里有湿啰音……这不是一般外伤。”
陈凡一边用大衣盖稳，一边压着声音问：“能不能在乡里撑住？最好先处理一下，他这样子，我觉得不太能撑到县城去。”
“处理一下没问题，先把命从鬼门关上拽回来再说。”老杨说着，抽出一支樟脑丁卡因的安瓿，吸出来给伤口周围做了局麻，又用干净纱布一层层压迫止血。
紧接着把一根粗针头插进左侧第六肋间隙试探，抽出来一管暗红血水，低声道。
“胸里有积血，他挨熊拍那一爪，肋骨断不止一根，胸腔里出血、压着肺，刚才一路冻着没气死，算命大。”
说着，他回头冲陈凡道
“小子，先别问能不能行，听我说。”
“我这卫生室能做的只有暂时止血、镇痛、吸氧、输一点盐水顶着。肩胛碎成这样，八成是粉碎性，肋骨少说断三四根。”
“这种伤不送大医院，命保不住，送晚了，也可能死在路上。”
“你赶紧想办法送他去吧。”
黑三叔手指扣着桌沿：“老杨，你说啥咱就咋办！”
“现在先固定骨折的位置。”老杨道，说着便用反折三角巾交叉打了个德梭式固定，把上肢贴胸固定。
然后再用绷带缠紧胸廓，尽量减小断肋头端刺破的活动。
随后，他给开了两针青霉素和一针止痛的杜冷丁，同时把氧气袋拖出来，套在陈佳杰鼻子上。
“别管那么多，先让他喘匀。”
“你们立刻送县医院，越快越好，最好能有辆车，对了，在车上必须要平躺，路上尽量别颠簸，我这边开个介绍信。”
“那边我认识点人，你拿着去的话，还可以优惠点。”
陈凡点头嗯了一声。
“肩胛骨大多数保守治疗，像他这粉碎，医院也不一定敢开刀。”老杨接着说道。
“其实就算是在大医院，也可能因为条件有限，多半用石膏或布带固定，后期靠功能锻炼慢慢恢复。”
“肋骨断了几根，得注意别扎破肺，医院可能会把胸腔积血放出来，必要时扎根管子引流，这些我能先顶上个一时，但时间长不行。”
“还有一条，进了大医院，要防肺炎，躺久了要做呼吸训练，咳痰得有人帮着，不然一憋就要命。”
老杨说到这儿，转身又检查了瞳孔反应。
“明白了就别站着，快去。”
“行。”陈凡点头，回身对陈向阳道，“你守着他，我去一趟派出所，五分钟，马上回来。”
“陈哥，你放心去。”陈向阳咬牙，“我盯着他睁眼。”
陈凡一路小跑到了派出所，门还没进，里面就传出姜昆熟悉的嗓音：“谁？小凡？”
“堂舅。”陈凡一口气没换，“出了大事，堂舅，佳杰在山上给熊拍坏了，肩胛粉碎、肋骨断三四根，刚刚在卫生室把命拽回来。”
“老杨说，立刻送县医院，越快越好。堂舅，我兄弟必须活下来。”
姜昆没问废话，提上棉大衣就往外跑：“是我让你们上山，出了事我当然得管。”
“我这就去把所里那台老解放叫出来，你赶回卫生室等我，十分钟到。”
他边说边往后屋喊。
“小张，跟我走，车库钥匙拿上！”
陈凡这边，则是转身先回了一趟林场，简单说一下情况，免得老人担心。
走的时候，带了自己的熊皮大衣。
陈佳杰一直都说冷，这得给他披上！
当然，这玩意儿给陈佳杰披上的时候，赵雨他们几个眼睛都直了。
熊皮大衣啊！都几乎是头一次见。
但陈凡没管，只是轻声告诉陈佳杰。
“你不是老说冷？我把最暖和这件给你盖上，有哥几个在，你不会有事的。”
没一会儿，院子外“突突突”响，老式卡车开了进来，车头冒着白汽，姜昆跳下车，脸上全是冻出来的红斑。
“上车！后斗我铺了稻草和毯子，人平躺，杨医生，麻烦您一块过去，路上万一有啥情况，咱心里也有底。”
“走。”老杨抓起氧气袋，带着急救箱上车，“把正面冲右侧，左胸压着，不要让断端乱蹭。”
众人合力把陈佳杰抬上车，姜昆把帆布一掩，钻上驾驶座。
陈凡跳上副驾，回头冲黑三叔道。
“三叔，我看着佳杰，林场必须有人看着猎物，你来处理，其他跟车。”
黑三一口答应，点了棒槌留下看场，自己上了车斗护着人。
车子发动，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下。
车斗里，老杨把氧气袋套紧，时不时用听诊器听听胸音，又掀起棉被看一眼。
“稳定住了，不过别松劲。”
陈凡靠着车窗，手里攥着刚才老杨开的介绍信，目光紧紧盯着前路。
“堂舅，这车哪来的？”
“所里老领导退下来留下的，平时放在库房，今天我脸皮厚，借出来了。”姜昆没看他，目光锁在前挡。
“你别跟我谢，这话太见外。”
“都是自己人，谁出事不是大家一条命？等把人送到医院，你再跟我翻账也成。”
“明白。”陈凡只点头。
县医院在城南二道街口，三层白墙，锯齿屋檐下挂着“外科急救”四个红字。
车子一停稳，陈凡第一个跳下车去叫人。
一堆医生护士看他来势汹汹的，马上就跟着去把陈佳杰给拖进了急救室！
随后陈凡去前台缴费，不过，刚摸出一沓票子，收费窗口那边抬头道。
“你是刚刚那谁的家属？有人替你交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