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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陈凡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不可能是别人的。
所以转头看向了跟自己一起出来的姜昆，姜昆摆摆手，说道。
“别看我，刚才让小张先跑一步交钱挂号。是我让你们去山上的，这钱我先垫，回头跟公社走账。”
陈凡抿了抿嘴，没推来推去：“那行，回头我们自己找出路，把账对清，眼下先救人。”
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差不多将近三个小时，急救室的门才打开，外科副主任摘下口罩，眉头舒缓了一点。
“送得及时，先把胸腔的血液引流了，左边放了根胸腔管，肩胛和肋骨处都做了固定，生命体征平稳了，先住院观察。”
“肩胛骨是粉碎性，按我们现在的能力，多半还是选择保守治疗，固定三到四周，后期做功能锻炼。”
“肋骨断了四根，已经绑了胸带固定，注意呼吸性疼痛，防肺炎，鼓励病人做深呼吸和咳嗽训练，我们会备小轴承鼓励器或者简易的吹气球，替代训练。”
“止痛我们用杜冷丁加阿司匹林，抗感染用青霉素。”
“但你们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左肩胛这块以后力量难恢复到从前，左手不太适合干重活了。”
陈凡马上追问道：“有没有办法让他恢复得更好一些？比如手术？”
“肩胛骨少有手术指征，我们现在也缺乏那种精细复位板钉，不现实。”医生回答道。
“保守固定加上后期康复是主路。”
“若后期出现肩关节僵硬，考虑石膏拆除后做持续的被动活动，提前预防粘连。”
“但我还得强调，胸腔引流这两天我们随时看，防止再出血，再次引流不要迟疑。”
说着，医生把病案夹递给陈凡。
“你们家属安排一个人在这守着，配合我们。”
“好。”陈凡接过病案夹，转身冲赵雨和陈向阳挥手道。
“咱们出去买点吃的，给大家垫垫肚子，再给佳杰拿些热的回来。黑三叔，您跟着杨医生守着。”
“堂舅开车累了，先歇着吧。”
“去吧，别太久。”黑三叔挥挥手。
出医院大门，三人第一次站在县城正街上。
穿棉袄的工人推着自行车叮当过，百货社门口排着队，橱窗里一排铝饭盒闪着光。
电报局门口有人贴着最新的调度通知。
三人眼睛不住地看，陈向阳在供销社橱窗前看了半天，低声道。
“这边真不一样，我这一辈子头回见这么齐整的东西。”
“以后有机会，带你们来好好玩一次，先找吃的吧，我饿死了。”陈凡说着，把两人往前头一家国营饭馆带，门口挂着“米饭、馒头、烧菜、热水”的牌子。
刚进门，服务员瞄了一眼他们身上的土、雪和血印，脸上显出一丝不耐烦。
“同志，这儿不卖赊账，馒头限量，每人两个，烧菜要票，你们要吃就快点点，没票别耽误队。”
赵雨挠挠头，本就想和气说话，听这话火气又上来：“同志，我们不差钱，也不差票，你先把锅盖掀了让我闻闻味儿行不？”
服务员“切”了一声：“这位嘴倒挺利索，真有票你就拿出来。”
“我们这不是山里集市，你们扛着野味上来就吆喝。”
陈凡没搭理，直接把兜里抽出一摞粮票、油票，这些票，都是之前拿到的奖励，多亏了姜昆，只要有，他就会给陈凡多拿这些票。
虽说陈凡一直喜欢去黑市，不过票这种东西，自然是多攒一点比较好的。
而此时，他拿出来的，外加现钱，已经是厚厚的一摞，全都压在柜台边。
没错，是显摆。
“馒头要二十个，米饭六碗，烧菜你这边能出什么就全出，酸菜肉片、白菜炖粉条、红烧豆腐，再来两壶开水、两壶姜汤，打包带走。”
“我们是送医院的，别废话。”
服务员看着那厚厚一摞票，嘴角抽了一下，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哎呀，这位同志一看就是爽快人，您稍等，马上做。”她回头冲后厨喊，“快点，出菜！多装点汤！”
赵雨拎起一只热乎乎的馒头，偷摸啃了一口，烫得直吸气。
“这才叫馒头，城里的白面馒头跟山里的玉米窝头不是一回事儿。”
陈向阳盯着玻璃罐里的方糖，道。
“陈哥，我们多买点糖块放在兜里，等会儿让佳杰含一块，转气。”
陈凡点头：“来两袋。”
饭菜打包好，三人端着热乎气往回赶。走到病房门口，忽听里面一声低低的“哼”，紧接着是断续的气音。
“……我是不是躺在城里的医院？”
“你别急着说话。”黑三叔站起身，眼睛里那道红痕还没退。
“氧气吸着，有我们在，你没事。”
陈凡把饭菜放下，把一碗姜汤温了温，试好温度递给陈向阳。
“慢点，一勺一勺喂，别呛着。来，馒头掰小块。”
赵雨把一袋糖块拆开，偷偷塞了一块在陈佳杰嘴边：“你含着，甜的，提神。”
陈佳杰喉咙滚了滚，目光逐渐聚焦：“陈哥……我怎么进了城？”
“卫生室救不住，县医院救得住。”陈凡抓起他的右手，拍了拍，“别瞎想，命在你身上，走不走远看你自己。”
陈佳杰嘴角抽了一下，像笑，又像哭，他压低声音：“我刚才听医生说……我的左肩、肋骨……以后是不是干不了活？”
“是不是得退出巡逻队？我怕拖大家后腿。”
屋里几个人都沉了一下。赵雨的嘴动了动，踹了自己一脚：“说啥呢你，活下来就是大功。”
陈凡把椅子往床边一拉，坐下，语气不重，却把话说到了点子上：“你想明白一件事，谁也没让你变成废人。”
“左边力气少了，你还有右边。”
“枪不是非要双手端，刀也不是非要双手握。”
“你要愿意吃苦，我们就给你做一套单手的枪法和动作，从枪套到上膛，从瞄准到退弹，全部都按右手改。”
“你左肩不用发力，右臂锁死支撑，侧身发力，打完退枪靠皮带、桌沿、靴跟卡套槽上膛。别觉得是天方夜谭，真练起来，能行。”
病房里“嗡”地一下都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