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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烦你为我们指一条路,我们自己去即可。”段之缙瞧他走路不灵便,不忍心麻烦他一场。
老伯却笑着回:“不敢称先生,我原不过是一个老乞丐,幸得蒋老爷收留,留我做一个门房人,这才捡回来一条命,少爷您叫我老陶就行。老爷最爱些稀奇景致,庭院里九曲十八弯,非得叫我引着走一遍才行。”
既然如此,也只能麻烦老人家,段之缙和琼香一左一右扶着陶伯,按照他的指示往庭院深处走,王章则背着书箱跟在后边。
陶伯年纪属实是很大了,才不久送过了郑瑛,现在又送段之缙,实在费力,可还喜滋滋地跟段之缙说话:“读书人,心肠都好着呢,刚才那位郑少爷也是,见我腿脚不灵便,也是说要自己去,然后又搀着我,直到了门口。老朽本想自己回门房,结果郑少爷说他已经记住了,把书箱放下,硬是把
老朽扶了回去。”
他说完,歇一口气,指着前边的那月亮门道:“前边那一个门就是,您自己进去吧。”
段之缙叫两个书童先把老伯搀扶回去,自己接过王章背上的书箱独自进门。
这月亮门内别有洞天,院子竟然十分广大,刚一踏入,两个红衣小童便迎了上来。
他们一般的身高,头上两个小髻子,肥圆鼓鼓地突出,许是刚才跑闹,俱是一团红润浮在脸上,似年画娃娃一样叫人喜欢。
稍瘦一些的问道:“是我们老爷的学生段之缙吗?”
段之缙答是。
“我们老爷嘱咐你,这一趟路,只有今日叫我俩来引,一定要好好记!”
稍胖一点的娃娃跟着应和:“好好记!”
然后他俩手拉着手往前走,段之缙哭笑不得地跟在后边。
平整的青石路走了没多久,一座人工堆出的小石丘赫然伫立,石上用篆体刻着“书山”二字,又留有一羊肠小径直通山丘上,旁边是一扇仅供一人通过的窄门,紧紧锁着。
两个小童把门锁打开,活鱼一般“出溜“窜进去,等段之缙过来时砰地关上,胖娃娃歪着脑袋调皮道:“我们老爷说了,书山有路勤为径,您得自己往上爬。”瘦娃娃就藏在人家身后捂嘴笑,然后两人把门从里边锁上,一溜烟跑了。
剩下段之缙一人苦哈哈地爬那石丘,又背着书箱心惊肉跳地从石丘上滑下来。
而两小童早就在石丘后等着了,见老爷的学生出现,一人一边牵着他的手,往“洗砚池”走。
洗砚池为一半月形池塘,池水十分清澈,池内养的也不是锦鲤,而是平平无奇的黑鳞鱼,段之缙虽不认得,可瞧它们的模样也能猜到,大概是能吃的品种。
池中又有一八角亭,檐角飞翘上天,中间不知挂了什么东西,迎着头反出刺眼的光亮,叫人睁不开眼睛。
胖些的小童不知从何处找出来一小条松烟墨和一方砚台,瘦些的小童从怀里掏来掏去,拿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瓷瓶,两人把这些东西都递给段之缙。
“老爷说了,叫您把这一块墨条全磨了,然后墨水倒在瓷瓶里,拿着瓷瓶再去上课。”
“可是我已经带了研好的墨水。”
瘦些的孩子蹙眉,“老爷吩咐的。”
段之缙无可奈何,只能蹲在池边打着圈疯狂研墨,幸好那条只有一点,没过一会儿便弄完,他把最后一批墨水倒入瓷瓶,又将砚台放入池中洗净。
做完了这一切,也收拾好了身上的脏污,小童突然说道:“我们老爷说,这池子从他来安平那一天便开始洗墨,到如今还是如此清澈,只因它联通着地下暗河,是一潭活水。这是‘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老爷盼望您能够读万卷书,学问如地下河水一般替旧换新,源源不断。
书山径、洗砚池……………
这一路上竟都是蒋先生的谆谆教诲。
段之缙肃容向两小童作揖,两小童亦郑重回礼。
三人上了洗砚池处舶着的小舟,小童一个坐在船头,一个坐于船尾,在舟上晃荡着小腿,段之缙坐于船中间划桨,一行人往湖心亭中去,等着凑近了他才看明白,亭子上并未悬挂牌匾,而是挂了一面巨大的清凌凌的铜镜,许是刚刚磨过的原因,人影清晰可见。
两个小童匆匆跑到岸上,又扯着段之缙的袖子到亭子边站定,“老爷说,叫你在这站一刻钟,好生看一看镜子,才许去“观稼阁‘。”
三月初江南还有些冷的风飘过脸庞,段之缙紧紧了自己的衣裳,定定地看着那铜镜,自己有些焦躁和不安的神情全然显现。
为何呢?
在这里照这面镜子,是有什么深意吗?
段之缙仰着头看镜中的自己,忽然注意到镜中还有微风吻过池水,荡起一片绸子似的涟漪。两个小童嬉笑打闹,凑在水边舀起池水互泼,也不觉寒冷。
对面更有一楼阁,是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见过最高的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