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八章 楼舒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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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杀头啦。
    如此想一想,是不是礼部好些?
    晋地都是泥腿子,不太讲礼,礼部的清闲衙门,偶尔捞点小油水,养尊处优又不用死,这个职位用来给恩人最好不过。
    嗯,她一面走,一面确定下来,这根棍子将来就是晋地的礼部尚书了。
    晋地的体面人真惨,得了你这么个尚书。
    但或许不管事的官儿,比管事的干得更好呢?
    她狭促地想。
    行走之中,几乎喝光了路上盛的山泉水,前方出现一条黄土的深涧。这里她似乎来过,几年前她焚毁威胜,跟随士兵一路逃离时,就曾经走过这里,她记得当时,洞里没有水。
    如今是雨季,上游的雨水哗啦啦的下来,化作浑浊的泥水流淌。
    渴得不行。
    女人扶着拐杖,在这边如悬崖般的黄土坡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转身,沿浊流往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一处平缓些的弯道,水不知有多深,她在岸边试探了许久,艰难的包紧鞋子,终于拄着拐杖,踏进水里。
    浑浊的泥水几乎淹没到腰上,渴、又不能喝,舒婉咬紧牙关往前缓缓的走,水底能够感受到尖锐的石头,某个时候,她差点被冲走,但费尽力气,终于还是在对面的淤泥里爬了上去。
    觉得自己像是一条黄泥鳅。
    身上还有伤口,也不知沾了这样的泥水,会不会死。但谁又管得了这么多?
    用一只手艰难的脱掉鞋子,脱掉袜子,用稍微干净的布再将脚包好,穿上湿鞋,她几乎精疲力尽,全身颤抖的才从地上爬起来,颤抖地前行,颤抖地从胸口的口袋扣出最后的干粮,往嘴里塞......
    时间过了正午,头顶的太阳晒得人晕眩,舒婉觉得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几乎见了底,整个身体都滚烫得沸腾。她想起父亲,想起兄长。
    在杭州时,父亲是个极有威严的人,他年轻之时韧性十足,性格也坚定,做了不少了不得的事情,自己与长兄楼书望、二兄楼书恒自小听着父亲的事迹长大??没能学到什么好东西。
    但如今看来,似乎终于还是继承了父亲的一部分。
    坚韧,而又极端。
    长兄楼书望,就是因为极端而死的。
    城一破,便以为天地已经倒转了,恨不得立刻去拥抱那极端的厮杀规则,殊不知他还会遇上更不讲规矩的人。
    二兄楼书恒,极端的没用。
    还极端的能享福......
    居然至今没死......
    自己呢?继承了父亲的坚韧吗?
    这一路的磕磕绊绊,竟然也忍下来了……………
    但又或者,自己继承的,并不是父亲那边的东西。
    宁立恒说:“男人,惟死撑尔。”
    是啊,惟死撑尔,要做成些事情,谁不是这样?
    宁立恒,你这一路,又是怎样死撑的?
    你有过,比我更痛苦的时候吗?
    行走之间,风若火焚,反倒令得浸水之后的身体舒服了一些,衣裙在渐渐的变干,站在腿上的泥巴结成块,慢慢的落下,令她感觉自己在慢慢的分解,化为粉末,她觉得有趣,虚弱间又摔了两跤,其中一跤摔得厉害些,将仓
    促间抓在地上的右手食指指甲摔裂了半边,令她包着手蹲在地上忍了许久的痛。
    附近没有水,人连眼泪都是没有的。
    脑海里想着许多事情,已是下午了,于玉麟个死鬼现在在哪里呢?自己避开军队,避开了村庄,是不是做错了?某一刻,她在丘陵上扭头,微微的愣了愣。
    .......?
    她循着阳光,在那艰难地转了一圈。
    怎么在那个方向?
    视野的远处,东北边的方向,威胜的城池出现在视野里。她循着记忆,绕过了一个巨大的弧线,来到了威胜的西南边。
    楼舒婉拄着拐杖,咬牙前行,下坡的时候没了力气,一路滑下去,滚到了大路边上。她很艰难的,才又再度站起来。
    此时的大路上,已经能够看到不少人在行走,他们多数是从威胜那边过来,也有极少数往威胜前行的,舒婉低着头,用布条遮住了脸。
    前行,摇晃,威胜的城墙一直在眼前摇晃。
    楼舒婉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蜗牛。
    终于抵达城池时,门已经闭了,这并不出奇,可见邹旭攻城的姿态已经摆了出来,围堵西南这边的城门外,还聚集了一些人,不少是因为家人在城内,想要进去的。
    舒婉站在城墙下,仰起头,看城墙上的人,过得一阵,她颤抖着伸手入怀,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一枚令牌。
    “胡长书!开门!”
    日光之下,她的声音嘶哑,传不到太远的地方,但身旁已经有人看见了她的这个动作。下午,威胜城外的暖风吹过来,吹走了她脸上的布条,也有人看见了她手上的令牌……………
    周围有人痛哭......
    有人跪下...…………
    晋地饱经战乱。
    二十年前,他们或许有过天真的时刻。
    但随着女真肆虐,威胜数经蹂躏,存活在这里的人们,也早已开始学着辨认谁是真正能给这里带来的和平的人物。
    也是因此,随着女相失踪的消息传来,晋地的游侠早已自发的北上,在战场周边,主动寻觅着她的踪迹。
    而这一消息传到城内,也有无数的人,开始彷徨哭泣,失去了主心骨。
    这一刻,宫殿之内早已经过了数度辩论,也听完了邹旭派来的使节所提出的条件。晋地的分崩离析,已经能够看清痕迹。
    东北边,坐在军阵前方的男人等待着果实落下。
    某一刻,名叫胡长书的将领,听到了下方传来的呼喊。
    他扭过头去,城墙下,数百人已经密密麻麻的跪下,一道残破的身影站在前方,举起手中的令牌。
    其实也并不需要令牌。
    因为跪下的人,都在为她喊话。
    胡长书瞪大了眼睛。
    下方的人群里,有一道身影站了起来,跃过数丈的距离,将手中的长刀,朝城边的女相刺了过去。
    DFK......
    护城河外,是温柔的暖风,舒婉感受着肺部的焦灼,它正神奇的,渐渐地减褪。
    六月初五,下午,申时一刻。
    残破的女相,回到她的威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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