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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刚刚理过的头发很好看,身上罩着汗衫和牛仔裤,一边肩膀上甩着一个簇新的背包,最外面的一层可以用来放手提电脑,脚上的球鞋也是新的。他看上去已经是个大学生了,过着新的大学生活。
我们相隔咫尺,彼此都抿着嘴唇,无言对望,时而低下眼睛,然后又把目光尴尬地转回来。这样相见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对于只有初恋经验的我俩,都是不拿手的事情。
“为什么?”我终于开了口,低低地说。
大熊眼睛睁大了一些,看着我,猜不透我话里的意思。
“我问你为什么!”我瞪着他,朝他吼道,“租书店是我惟一还肯去的地方!我以后都不可以再去了!你为什么要在我背后做这些事情?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他怔在那儿,百词莫辩的样子。
泪水在我眼里滚动,我吼得更大声:“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一点儿都不了解!你怎会了解每天除了睡觉之外还是只有睡觉的生活!你怎会了解那种害怕自己永远都再也爬不起来的滋味!太不公平了!我比你勤力!我比你用功!为什么可以读大学的是你不是我!”
大熊吃惊地看着我,半晌之后,他带着歉意说:“你別这样,你只是一时失手。”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因为跟你一起,所以成绩才会退步!才会考不上大学!”我激动颤抖的声音吼喊。
可怜的大熊面对疯了似的我,想说话,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杵在那儿。
泪水溢出了我的双眼,我别开头,咬住下唇,拼命忍泪。
“再考一次吧!你一定可以的。”大熊试着安慰我。
我眼睛直直望着他,忍着的泪水渐渐干了,绷紧的喉咙缓缓吐出一句话:“分手吧!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大熊失望又窘迫地看着我,刚刚见面那一刻脸上明亮的神情消逝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响应我。
我快忍不住了,心里一阵酸楚,撇下大熊,头也不回地跑出那个小公园。
回家的路上,我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死命忍着眼泪,却还是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哭得全身抖颤。
徐璐生前做过一篇访问。她告诉那位记者,她的初恋发生在她念初中一年级的时候。
“学期结束时,我跟他分手了。”她说。
因为,成绩不好的她要留班,那个成绩很好的男生却升班了。
“分手吧!”徐璐跟那个男生说。
当时那个男生伤心又不解地说:“我升班又不是我的错。”
然而,徐璐那时却认为,那个男生不该丢下她,自己一个人升班。要是他真的那么喜欢她,他该设法陪她留班。
他。分手的那段日子,她天天躲在家里哭,那毕竟是她的初恋。
“现在想起来,觉得那时的想法很傻。不过,这就是青春吧!”徐璐说。
我捏紧怀里的布娃娃,不断用手擦眼泪。大熊是我最喜欢的人了,我却还是伤害了他。是气他丢下我?是妒忌他可以念大学?还是害怕过着新生活的他早晚会离开我?从放榜那天开始,本来两个头一直挨在一起的我们,从此隔着永不可及的距离。他在那一头,我在这一头。再过一些年月,那一头的他,会忘掉这一头的我,爱上那些跟他一样棒的女生。
三年后,他大学毕业礼的那天,假使有人问起他的初恋。他或者会说:“要是她今天也在这里,我们就不会分手。”
他永远不会知道,在大学的门坎外面,停留过一只落翅的小鸟。那道跨不过去的大门,埋葬了她的初恋。
我满脸泪痕,走着走着,终于回到我的避难所我的家。我倒在床上,抱着布娃娃呜咽,泪水沾湿了我的脸,也沾湿了它的脸。我哭着哭着睡着了。
天刚亮时我醒来,睁开眼皮肿胀的双眼,望着灰濛濛的天花板。明天睡醒之后我还是继续睡觉吗?我便是这样过一生吗?
我不可以这样!突然之间,我像活跳尸般从床上弹了起来。
三个月来头一次,我打开窗,坐到书桌前面,亮起了像吊钟花的台灯,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笔记,认真地温习起来。
再见了!大熊。我要再考一次大学。
我揉揉眼睛,望着窗外,清晨的蓝色微光驱走了夜的幽暗,街上的一切渐渐显出了轮廓,我伸了个大懒腰,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有如大梦初醒。
大熊,失败是我不拿手的。然而,要是有天你想起我,我希望你想起的,不是那个脆弱自怜的我,而是那个跌倒又爬起来的我。我会找回我掉落的一双翅膀,再一次飞翔。也许我还是会坠下来,但我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