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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救我?”吕四娘心儿乱跳,急忙解衣审视,却不见有甚伤痕,手臀一松,沈在宽扑通又倒。吕四娘是个大行家,把耳贴在他胸前一听,伸手在他腿弯一扭,沈在宽“哟”的一声叫了出来,却仍是不能动弹。吕四娘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听沈在宽幽幽说道:“我已成废人了,你救我也没用。”原来董巨川老奸巨滑,生伯有人把沈在宽救走,竟然下了毒手,用内家掌力震裂他下肢筋络,又用阴力使他受了内伤,把他弄成瘫痪,造成痨症。纵有华陀再世,也难救治。吕四娘如受雷轰,魂飞魄散,但一触及沈在宽那凄然绝望的眼光,急忙以绝大的定力,镇住心神,毅然说道:“什么没用,在宽,你在以名懦自负,岂不闻: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而论兵法;太史公身受腐刑乃著史记。这三人何尝不是残废?但却名垂千秋万世!在宽,一死易耳,大丈夫当在绝难之中以求生!”吕四娘侃侃而谈,说到后来,竟然声泪俱下。
“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而论兵法。”这是《太史公自序》里的两句话,《史记》的作者司马迁,是汉武帝时代的人
,他为了李陵败降匈奴的事说了几句公道话,触怒了汉武帝,竟然身受“腐刑”(阉割),所以他以左丘明和孙腹自况,说丘氏在失明之后,孙腹在被削去膝盖骨之后,还能著书立说,他们不是像自己一样都是“废人”吗?他以前人坚忍不拔的精神鼓舞了自己,因而也写出了伟大的史书。而今吕四娘以左丘明、孙膑和司马迁三人为例,激励沈在宽自勉。沈在宽热泪盈眶,陡然觉得生命重新充实起来,他紧握着吕四娘的手,吕四娘也是满脸泪光,然而这已经不是绝望的眼泪了,这泪光驱散了沈在宽眼前的灰暗,他看到了生命的意义了。
沈在宽紧握着吕四娘的手,良久、良久,吁声说道:“莹妹,谢谢你。”吕四娘微徽一笑,眼泪滴在他的脸上。沈在宽低声说道:“只是辜负了你的心意了。”吕四娘眼波一转,深情的看望着他,毅然说道:“在宽,你的身体残废,你的心灵可并没有残废啊!你再这样说,就是把我当作外人了。”这些话说得非常坚定,沈在宽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又过了一阵,吕四娘道:“且说你不会永远残废,只要你有虔心毅力,我可以教你自疗之法。”在宽道:“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极好的医生了。”吕四娘道:“我还要做更好的医生,我教你吐纳之法,到你自己能导引血气,以意行气的时候,你就会完全痊愈,而且比常人还要健康。”沈在宽道:“这就是你们修练的内功吗?”吕四娘道:“正是,你给别人用内功弄成残废,受了暗伤,也只有修练内功来抵御!”沈在宽道:“要多少时候?”吕四娘道:“也许要十年。”沈在宽道:“好,那正是给我的磨练。”
陈美娘在外面听得哭声,轻轻敲门,吕四娘开门出来,将事情对甘凤池夫妇说了。陈美娘暗暗感叹,心想,教一个残废的人习练内功,而且还是一个全无根底、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十年也未必能够,这岂不误了师妹青春!甘凤池道:“十年便是十年,古人高义,正须我辈行之。我只是怕师妹没有静修之地。”吕四娘道:“一念大师的师弟一瓢和尚,日内就将移居仙霞,我可以在那里结庐傍居,照料在宽。”甘凤池道:“好,我们夫妇送你上山。”
吕四娘雇了驴车,靠着甘凤池的易容之术、变了面貌先回家乡,把父亲安葬之后,就随一瓢和尚到仙霞岭隐居。甘凤池下山时对吕四娘道:“将来我们斗那了因贼秃之时,只怕还要师妹相助。”吕四娘道:“这个自然
,我在山中,也正可以趁此时机勤修剑诀。”
自此,沈在宽在吕四娘的照料下,日有进步,不知不觉,过了五年。
一日清晨,吕四娘照着日常习惯到沈在宽房中,未入房门,在窗口望进,忽见他一个人扶着墙壁走路,这一喜非同小可,赶忙推门进去。沈在宽道:“昨晚我做了吐纳功课之后,忽觉气达重关,上下升沉,又好似胸腹之间,有一团东西,可以上下转迂。我试用力,居然能坐起来,今朝我扶着墙壁,已经从床前行到书案,来回三次了。”吕四娘道:“你进境神速,这样看来,不必十年。但你初初学行,不宜过劳,还是躺回床上休息吧。”忽见书桌上有一纸词笺,写了几行大字。嗔道:“你才好一点,又劳神作诗了,我要罚你。”抓起词笺,沈在宽急道:“妹妹,还我!”身子颠巍巍的,竟然离开墙壁来抢,立足不稳,一跤跌倒吕四娘怀中,吕四娘急忙把他扶上床上,只见他面红过耳,吕四娘已一眼把那几行字看完,原来不是作诗,而是集句,将前人诗词,集成了一首“烷溪沙”调,词道:
“谁道瓢翠不可怜,金炉断尽小篆香,人生何处似尊前?见了又休还似梦,坐采虽近远如天,断来能有几回肠?”
四娘心道:“原来他对我还有疑虑。他对我深情眷恋,却又自惭形秽,怕这姻缘终如镜花水月,不敢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