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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如果这是你暂时解脱的一个办法,那也只是暂时解脱。后面的拐杖在哪里?后面没有了拐杖,你能活下去吗?”
“我不知道”
“路总有骑完的一天。你是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的人,比我还明白活着的意义,不需要我对你说教。”
我在等蓝越河的回应,但是蓝越河继续沉默着。
我问:“《肖申克的救赎》,看过这部电影吗?”
蓝越河轻声说:“看过”
“安迪用二十年凿穿监狱逃了出来,你却要把自己关进心里的监狱?”
“我……”
蓝越河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我向蓝越分析:“你说的对,那些人的内心是缺少一副拐杖,而且他们没有找到。”
“他们承受的是俗世的打击,你不同,你陷入了花儿搭建的圈子里。”
“你不要做布鲁克斯,不要被花儿体制化,要从花儿的圈子里走出来,像安迪一样走向你的太平洋。”
说着说着,我自己都有点激动了,生怕他做什么傻事。
蓝越河说:“方老师,我明白了。”
深呼吸几下,我调节着情绪,不让蓝越河听出我声音的变化。
我慢慢地说:“要么忙着生,要么忙着死。巴尔兵站到拉萨这段路骑完了,放下拐杖,无论是身体的,还是心里的,重新站起来。”
“方老师,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知道就好”
“如果,我不幸离开了这个真真假假的世界,请方老师替我永生。”
我对着电话大声喊着:“永生?什么永生?你在胡说什么?喂?喂?小蓝?小蓝?……”
电话被挂断,我再拨打过去,已经无法打通。
我走到阳台,夜一如既往的黑,没有月光。
之前,我去西藏山南的村庄参观桑央节。
回到拉萨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约蓝越河出来茶馆,要求他跟我分享了他们骑行新藏线的经历和故事。
让蓝越河把两三年前的旧事和痛苦经历翻出来咀嚼一遍,也想把他往正确的方向指引,让他远离痛苦的泥潭。
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做法是对的,还是错的。
因为让蓝越河翻出旧事,就是把他推回到他和花儿的共同经历中,把他已经用两三年平静下来的心,重新激发了起来。
就像扔了一颗石头进去一潭静水中,必然会激起波澜。
这会不会导致他“旧伤复发”,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我不知道,当时也没有预计后果。
我觉得自己有点鲁莽,不够理性对待这件事情,把对付学生的那一套用来对付一位在拉萨的病人。
打开阳台的灯光,我看到那辆既熟悉又陌生的公路车歪靠在墙上,已落满了灰尘,锈迹斑斑,像一位被家人赶到檐头屋角住下的老人。
我曾经骑着这辆公路车,在风里飘过,在雨里淌过,在太阳下晒过,在泥浆里滚过。
已经很长时间,上课、论文、会议、交际占据了我的生活的全部。我的时间都在为别人的事忙碌着,却没有为自己留下些许。
我摩挲着我的公路车,决定要把它的锈迹去掉,擦洗干净。
我要脱掉高跟鞋,丝袜,裙子。
7月,学校放假后,我就出发,去骑一趟新藏线。
……
《新藏线》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