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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不远,此去必有遇合。念头一转,当时答应。沈鸿自是高兴,便同往姜家密谈了一阵,一同结拜,改了称呼。姜飞便将几件旧衣用物打成包裹,准备说走就走,并请沈鸿先移到家中同住,以免耗费,行时再把所剩破!日家具零物送与同住乡邻。先把招呼打好,推说自己常此流荡,总非了局,蒙沈大哥好心,带我去学生意,不久同行等语。一面赶往老农家中,托其照看坟墓。为防万一错过,走时并请沈鸿仍去相国寺一看,悄说:“师父对头甚多,他又不是真的叫花,也许不会在日里人群中出现走动,最好留心冷僻之处。他只要来,就不寻你也要寻我,只管放心。”说完匆匆走去。
姜飞自与沈鸿结拜,连搬行李带吃饭已忙了大半天。为了急于寻师,又去了两次相国寺,分手时天已不早。次日庙会,各道赶会人多,庙中添了许多行贩和摊铺,许多赶庙会和抢头香的人头一两天便赶了来,午后游人愈多,拥挤喧哗,嘈成一片。秋暑正热,到处汗气熏蒸,尘雾飞扬,杂乱不堪。沈鸿见正日子还未到,每一殿台外面都有一座大炉鼎,无一处不是香火熊熊,烟气迷漫,稍近下风便呛得人透不过气来,眼张不开,银锭香烛堆积如山,成捆成束的香烛纸钱似流水一般争先恐后往火炉和石槽中投去,接连不断,一股股的黑烟带着焦香上冲霄汉。天气又热,好些香客衣服已被汗水湿透,粘在身上,看去难受已极,偏是高举香烛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兀自不肯丝毫懈怠。暗忖:这许多的香烛纸钱不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最可怜是四郊乡村中那些无知农民,遇到这样年景荒乱、民不聊生之际,人民终岁勤劳不得一饱,平日省吃俭用血汗所得,却将它投入火中,付之一炬,晃眼成为灰烬,何等可惜!为了赶会,费时失业、破财劳神的损失还不在内。
但是这等极端迷信正是政治不良、人民万分痛苦的反应。为了艰难困苦,日在水火之中,觉着生在暴政之下无力自拔,性又良懦,虽然怨毒已深,暂时无力与抗,以为天生苦命,好日子今世无望,于是把想尽方法求得的几个血汗钱买些香烛纸锭前来拜佛,把未来希望寄托在渺茫之中,使万分苦痛的心灵求得一点安慰,所以年景生活只管坏到极点,庙中香火反倒如此盛法。只要政治修明,男耕女织各安所业,人民劳作之余能够温饱,平日家有余财,不需要求神许愿,希望将来,便是习俗相沿也不会如此厉害。对于神佛本无所求,自然拜佛烧香之事要减少了。再有贤明官吏随时劝导,告以物力艰难,得之非易;神佛有知,本应慈悲济世,富国利民,号称正直聪明的神佛决不忍使人民血汗所得的金钱买上一点香烛纸锭向他献纳行贿便自高兴,降福免灾,焉有是理!所谓信仰,是指他的学说义理而言,此非有大学问的人不能研讨。你们连字都认不得几个,单靠烧香烧纸有何用处?个人信仰神佛并非不可,但是人生世上,不能以余力救人济世,互相亲爱,结成一气,至少也不应为了自己对神佛有了信仰便生依赖之心,靠着募化度日,不织而衣,不耕而食,消耗别人劳力所得。既是信仰坚诚,有了出世之志,便应去往深山之中自耕自食,只管念经苦修,没有家室之累,一人之力所得足能自给,就无余力助人,至少不去削剥他人,还可因此坚定心志,寻求上乘真谛,深探妙悟,求真解脱,岂不是好?只道理讲得对,不要操之过急,日子一久,人民迷信自然逐渐减少,无形中要培养好些民力。
可见人民日子越不好过,迷信越深。为了泣血呼号告诉无门,万分无奈,只有求神拜佛,灵效虽是渺茫,还可把那悲痛的心情和未来的愿望跪在泥木所制的偶像前面尽情祝告,一吐为快。有用之财虽然用去,只管空手回家,暂时心中郁塞到底松了一些,不比去向官府求告,不是置之不理、多受好些侮辱,便是反受对头欺压。轻则伤财受气,一个不巧还要把那父母所生清白之躯被那些差役爪牙毒打一顿、关上些时,甚而家败人亡,连气也不能透一口,两下比较,要强得多。自来民为邦本,人民力量大得出奇,受害只有暂时。不过民智未开,性又善良,但有一线生机,苟延残喘,身家所在,不到万分压迫、忍无可忍决不肯轻易反抗而已。可是到了民怨沸腾,怒火中烧,一经团结,起而反抗,立时便如烈火燎原,堤防溃决,一发不可收拾,多少厉害的坚甲利兵和多大的暴力到时也似残雪之投洪炉,转眼消亡。明明双方强弱相差,那些主持暴政的帝王亲贵和手下那班贪官污吏、名臣武将竟会望风披靡、分崩离析,休想抵抗得住,连旁观的人看去都认为是奇迹。说完就完,真个再快没有。目前城市中的繁华与乡村中贫苦正反相映,决不是什么好现象。听姜飞说,他那恩师和独手丐便是胸怀大志,想要待机而动,帮助人民脱离水火。以我和他个人的私怨虽未必看得太重,但是国家之乱固然由于暴君虐民、官贪吏酷所致,要是没有那班为虎作伥、从中取利、残害人民的土豪恶霸、劣绅地主,也不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