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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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圣旨上说嵇堰在凶险之中救了圣驾,又一路舍命护送至洛阳。在不知圣人身份之时,二人结拜已为异姓兄弟。
    圣人感德,擢升为羽林军左右翊卫中郎将。
    这从无品无阶的捕快,一跃成了那从四品的京官,又是圣人拜过靶子的,身份不知何等尊贵。
    听闻这消息,戚家上下脚都软了,戚滢雪更是被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要知道,她父亲也不过是正六品的中州长史,在地方虽可以半手遮天,可真与这京官比起来,便是连个七品京官都不如。
    被人抓奸是实情,用了私刑也是实情。若是要论起来,二者皆为无辜。
    但嵇堰被用了私刑,只余一口气苟延残喘,圣人很难不迁怒戚家。
    传旨的内侍提点了戚家,让他们改了口,道是二人两情相悦,不日便成亲,以此堵住悠悠众口。
    戚滢雪怕嵇堰报复,哪里敢同意。
    她原是死活不愿嫁给嵇堰的,可家中婶娘来与她说明其中厉害干系。
    那内侍的话,俨然
    ()就是圣人的意思(),若是违抗圣命?[()]?『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只怕是牵连全族。
    这一句话,让抵死不从的戚滢雪泄了气。
    她再胡闹,再不懂事,也知父亲对她独一无二的宠爱。
    母亲早逝,父亲从未续娶,只她一个女儿。便是过继了二叔家的幼子,也从未为减少对她的宠爱,样样都给她最好的。
    她更知父亲的雄心壮志。
    父亲一心向洛阳,想为京职事官,是以为官多年都兢兢业业的,只盼着功绩卓楚,摺升洛阳。
    原本那事就有她两分错。
    若她没去,又或是她能把前因后果说出来,父亲便不会为了给她出气而砍了嵇堰,更不会用了私刑。
    为了视她如眼珠子的父亲,滢雪含泪应下了婚事。
    嫁入嵇家五个月,她皆龟缩在青芷小院,连院门都不敢出。她总怕那嵇堰见到了她,会想着法子来报复。
    每日胆颤心惊,直至前两日晚间下了雨,未来得及关窗,寒风入室,再加上日日惊吓,她便病倒了。
    昨夜发了热,也就做了这个荒唐的话本梦。
    话本中的嵇堰是个睚眦必报的反角,欺他辱他之人,他必会一一讨回。
    当时她明知事情有诈,还是把责任全推给了他。
    再有父亲几乎折了他一条命,养了许久才能下榻,此仇如此之深,他怎能放得下?
    话本中,在她嫁给嵇堰一年后,父亲被算计犯了错,廷杖五十后被关押了起来。
    她一心想救父亲,心知嵇堰巴不得父亲遭祸,便私下寻了郡王世子。
    要挟他救自己父亲,若不同意,她便向嵇堰指控在郡王府夜宴那晚,是他设下的陷阱。
    第二次与郡王世子在佛寺相见。在禅房中还未来得及说得上几句话,便被忽而闯入的嵇堰抓了个正着。
    孤男寡女一室,便是衣衫整洁也说不清。
    嵇堰以她红杏出墙为由,当众休弃了她,她也落得个人人辱骂的下场。
    娘家落魄,被婆家休弃出门,没了倚靠的她,在险些被登徒子夺去清白时,便一头给撞死了。
    这便是她在话本中的结局。
    而戚家更是被流放到艰苦之地,再无消息。
    这梦真实到她醒来半天了,都记忆犹新。
    便是连没听说过的人名都一清二楚。
    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怕是梦见将来之事了!
    眼一抹黑的将来与风寒带来的疼痛难受,在二者重创之下,眼里的金豆子忽然像是串了线的珍珠一样,絮絮不休的落下。
    被褥和衣襟都被泪湿了。
    她怕是真要完了。
    “我怎听见了哭声?”
    外间闲聊的两个仆妇,富态仆妇开了口。
    话一落,都噤了声,屏息听着里间的动静。
    还真是哭声。
    片刻后,二人面面相觑。
    里间又传来压抑
    ()的啜泣声,富态仆妇不忍,端着汤药入屋,放置在了桌面上,缓步走到床榻旁,掀开了床幔。
    入眼的是手臂遮眼,露出下半张精致小脸的年轻小妇人。
    小妇人压抑声音啜泣,也不搭理忽然出现在床边的仆妇。
    尖脸仆妇也进来了,往床榻上瞧了眼。
    那覆在双目上手臂好似白得发光,又白又细腻。
    不得不承认,这戚氏是真的长了一副好皮子。
    戚氏腰细胸大臀翘,分明是个好生养的。
    就是那张脸也是极好的,就是长得太过妖里妖气了,眼一瞪,就好似在勾人似的。
    有时候瞧着戚氏这勾人样,都觉得她要是去郎主面前使些手段,也能得到宠爱。
    只是这嫁起来几个月,连院门都不曾出去,更不说使什么邀宠的手段了。
    要是有上进的心思,她也就认命在旁伺候了,偏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想到这,尖脸仆妇顿时没了好脸:“娘子莫哭了,大夫说过娘子这病用个两三天汤药就能好。”
    虽称为娘子,可语气中没有尊敬。
    府中上下谁不知这嵇家主母的位置是虚的?她可不想讨好个迟早要被休弃的假主子。
    戚滢雪咬了唇,把哭声咽了回去。
    曾几何时,连个仆妇都能欺辱她了!
    诚然,她明知嵇堰是被冤枉的,依旧指控于他,累得他险些没了命,她确是有错,可她也是被算计的。
    她的清白也确确实实是被嵇堰夺了去,婚事也因毁了。
    父亲是做得过分了,但也不能全数把过错都推到了他们的身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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