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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煌见母亲说时虽然面带笑容,但是双目红润,泪光欲流,想起自己去后,母亲倚阎念切必多伤感,心中万分依恋,无奈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万一短寿早死,母亲晚年何人侍奉,惟恐引起伤心,事情又在必行,只得忍着悲怀,强打欢笑,又陪坐谈了一会。
母子二人俱是一夜未睡,便同安卧,睡到过午才得惊醒。
淑华想起昨夜命人今早往接狄家母子,此时当已早来,如何起身这晚?双方贫富悬殊,恐其多心,忙令下人寻问,才知龙子午前来过一次,说是简老师闻说淑华迎接他娘来此同居之事,大为欣慰,狄大狼吃龙子一说,更是喜出望外,感激涕零,因恐淑华母子昨夜不曾睡好,推说盛情拜领,但还有些琐事未了,想等午后再行迁来沈家居住,无须命人往迎。本命龙子傍午时送信,就便探询淑华母子何时起身,龙子心实,却把乃母之意告知文麟,现时人尚未来。
淑华久闻狄大娘贤孝之名,觉她聪明细心,以后同居,定得好处,也颇高兴,正要命人往接,文麟忽然求见,说是只听简老师一句话,立时便要起身,以后不知何时相见,欲和主母商量置办行装和沈煌行后家事如何安排,淑华对于文麟感激异常,本定行前相见,当面拜谢,闻言立命下人备酒,夜来与先生饯行,并谢照护爱子之德,一面请往厅堂,先见一面,共商行事,沈煌闻言,不等下人往请,先就赶去。
淑华感叹了一阵,略微梳洗,走往中厅,文麟早已坐候。宾主相见,淑华首先下拜,未等开口,两行清泪已夺眶而出。文麟避席还礼,淑华忙命沈煌拉住老师,文麟已同拜倒,只得罢了。文麟正容问道:“煌儿脉有异征,非习内家武功不能转危为安。难得有此奇缘遇合,乃是大喜之事,表姊如何难过起来?山中居住虽然不似家居舒适,但有小弟同往,尚可照料,无须忧虑,请表姊放心。光阴易过,至多两三年的分别而已。”
淑华慨然答道:“煌儿有老师照料,我还有什么不放心处?只是表弟你待他恩德,深如山海,我母子无以为报,也无法言谢;愚姊中心藏之已非朝夕。未亡人今生自难报答,惟有期居来世。这类空话本来不想出口,不过表弟也只弟兄二人,文龙表兄只得一子,现居南中,久无音讯。表弟自随宦入川以来,孤身一人寄寓寒舍,不知何故无意功名,至今未有室家?现为煌儿,同往峨眉从师,不知又要耽搁几年?言念及此,万分愧对。我知盛情难于推谢,不便多言。等到峨眉归来,或是煌儿在此一两年中练成内功脱离危境,仍望先往谋取功名,自己前途要紧,以期成家立业,上慰姑父母在天之灵,使未亡人也减少一点罪过,放下平时心事,便更感谢不尽了。”
文麟闻言,先是面上一红,略一寻思,强笑答道:“多谢表姊盛意,小弟对于世情早已看空,只和煌儿好似前生缘分。他对我固是依恋,我更放他不下。难得奇缘遇合,拜此异人为师,免我一桩心事,并还可以随同学习内功,以备将来山中隐居,抵御盗贼猛兽等危害,实是一举两得之事。至于功名室家之想,早已忘怀,小弟自有计算,盛情惟有心领。我志已决,还望表姊勿以为念,且商量煌儿行装和小弟去后家中之事如何安排吧。”淑华默然未答。
文麟见她眉宇间隐含幽怨,意似不满,心中一酸,强笑道:“人各有志,小弟本有出世之想,只为煌儿从小看大,双方又是至戚至友,表姊门庭单薄,只此一子,偏是六阴鬼脉,故不忍舍之而去。幸而吉人天相,有此遇合,不。出三年便是文武全才,不在表姊青年守节一番苦志,小弟也得慰初衷,以后不论南归或就青城、峨眉名山小隐,均可放心。只等煌儿峨眉之行有了成就,便即告辞,从此天各一方,难再相见。会短离长,还望表姊宽怀自玉,不再谈小弟之事吧。”
淑华与文麟幼时常在一起,知他外表温文,内实刚强,天性固执,决劝不转,再如多言,必当自己误解他的心意,心更悲愤,甚或不辞而别,等到爱子学成便即孤身远引都不一定,想起他这多年来的苦心孤诣,无以为报,如何反增他的悲苦?偏生寡居避嫌,虽非私见,双方问答又都文言,终恐被人听出语病,没奈何凄然答道:“表弟,你误解了。伤心人别有怀抱,实难落于言诠。光阴易过,白发如新,未亡人生来薄命,自难言报,此心耿耿,实矢天日。煌儿此行全仗老师爱护提携。双方至亲,益以深交,我也无话可说,把方才宽怀自玉之言转赠表弟而已。今晚备有薄酒粗肴,奉陪小饮,以志别思如何?”
文麟闻言,立时喜动颜色,笑答:“表姊这等说法,小弟尚复何憾?再谈徒乱人意。
煌儿山居不比游行城市,寻常一针一线之微均须置备。昨夜再四盘算,开有一张清单,还恐遗漏。表姊细心,请看一遍如何?”淑华接过一看,见文麟单上开得十分详细,由四季衣物起,甚至日用微细之物,无不齐备,直无一件遗漏,端的用心良苦,好生伤感,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