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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麟暗忖:“斜坡长只数丈,又滑又陡,底下便是百十丈高的危崖,走到尽头,莫非也是这等走法?”因那积雪深厚,惟恐滑坠,不敢向前,只立崖口朝下注视,偏生那崖中间有一山石往里凹进,沿途又有好些雪堆,前半凭高下望还见整人,等走下三分之一,便只看到半截身子出没冰雪之中,兄妹二人还不时回手向上招呼,及至过了中部,便只见二人的鬓丝帽影往来闪动,似在觅路下降,隐现无常,冰如曾说下面危崖壁立如削,难道还有别的途径可以绕行下去?心正寻思,忽听沈煌低语道:“老师,人已走远,你看底下有什用处?”
文麟见沈煌暗中掩来,随手指处一看,西南谷口树木之中有两男女人影走动,定睛注视,正是施氏兄妹,这两人都是貌相英美,丰神绝世,对面相看,已觉丰渠清华,明艳无伦,这时遥望二人踏着遍地琼瑶,从容闲行于玉树琼林之间,又各穿着一身清丽绝俗的服装,那一带峰峦又是灵秀非常,雪后高林满缀银花,互相陪衬,越觉美景如仙,远胜画图,心中叫绝,刚说“真好”,猛想起那条山谷相隔有三四里,方才还见二人的鬓丝帽影在离崖五六丈下微微闪动,怎会晃眼之间走出那远?步履又是那么从容,并未见其快走,莫非遇见仙人不成?心念才动,忽又想起只顾注视二人去处,忘了观察雪中有无脚印,连忙定睛寻观,斜坡上积雪虽被风刮,存留不住,有厚有薄,除大小雪堆外,最少也有两尺来厚,都是原样,哪有一点脚印?心疑天时太寒,冻成坚冰,用脚踏将上去一试,积雪虚浮,又松又脆,还未十分用力,便已踏陷了三寸来深一条雪痕,再看前面二人,已然转入山谷之中,不见人影;转问沈煌道:“我昨日为做几首无题诗,心中烦闷,不曾出来走动,篷前这大一片积雪,何人扫尽?你素来喜见异人奇士,今日为何藏在里面,等人去后才走出来?好像事已前知,可是简老师对你说的么?”
沈煌笑道:“煌儿如若前知,就奉师父之命不敢明言,也必漏出一点口风,怎会一字不提?事情真怪,我到现在还不十分明白,不是老师提醒,我也忘了。这些天的大雪,差不多有三尺来厚,初下时,本来想扫出一片空地,师父说:‘雪还在下,随扫随积,夜里一阵北风立冻坚冰,凭你这气力决扫不动,留些坑洼反倒难看,全数扫去,你决无此能力,由它去吧。’昨早雪住,我想打扫冰雪,费了好些气力才铲去了丈许方圆一片,正在为难,师父做完功课忽然走出,将我止住,随到里面练了一阵内功,打坐时,微闻外面冰雪碎裂之声,因正用功,也未留意,醒来,师父已走,留一纸条,上写今夜必回,令我用功,别的未提一字。后来出外,见阳光甚好,晴日满山,想请老师出来饮几杯,把娘手做的腌腊煮上一些,再弄几样菜吃。先前不曾留心,后来想起这大一片石崖,那么厚的冰雪,怎会在一个早晨全数去尽?心虽奇怪,还疑师父所为,也未在意。方才那两人来时,我正洗手取刀切菜,由窗口内望见那两人先在崖西林中出现。正要洗完手出喊老师观看,就这回身取刀想要洗手的一会工夫,来人已到了崖上,竟未看出怎么走上来的。正想暗中观察,看清之后再行走出,忽见小窗外有一毛脸闪动,过去一看,乃是一个身披兽皮的小孩,和我差不多高,貌甚清秀,也分不出是男是女,隔窗悄声说道:
‘外面两人是为看你来的,此时出去,不过见上一面,以后未必还会再来。你反正不肯拜他为师,见否有什么相干?这两兄妹天性固执,又都好胜,不见到你决不算完。最好暂时不要出去,等他和你周老师谈投了机,来往几次,必有好处。也许你周老师福缘遇合,由这两人引进到一位异人门下,也不在他痴心痴意、随同入山照护的恩德。我此来如被那两人知道,必向师父告状,还不免于受罚。因为你那好友狄龙子,感激你母子师徒深恩大德,无以为报,偶听师父说起你周老师向道心坚,急于投师,一时间苦无遇合,自己暂时不能前来,师父又向不许外人上门,再三求我设法。正好那两人往见师父,商量要来看你,被我听去,为此前来通知你一声。除你周老师外,简师伯虽最疼爱后辈,我终怕他老人家无心说出,害我吃苦,叫你隐瞒师父,你决不肯,不过说时务必代我求告,说珊儿向他老人家叩头,此次实是受一好友之托,无法推谢,并非多事,千万代珊儿隐瞒一点。他只要肯点头,便师父知道也无妨了。’我看那小孩十分聪明灵巧,后窗外也是满积冰雪的深沟,比前面还深,上下壁立,他爬在窗口和我说话,竟不知怎么走上来的,越看越怪,再三请他进来坐谈,他偏不肯,后来我拉他,竟和飞乌一样,飞身一跃便纵往相隔好几丈的崖顶之上,一闪不见。因小孩年纪虽小却有那大本领,又是龙子哥哥派来,所说定无虚假,故此不曾走出。老师和那两人谈得如何?”文麟满拟沈煌奉有师命,闻言好生惊奇,于是便留了心。
黄昏前冰如回转,文麟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