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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今天音色幽咽低回,字字如诉,这明明是陈派。
徐梨心?里酸透了?:“你和谁学的陈派?”
金雪城看到他脸色难看,素来?冰冷的脸上竟然多?了?—?丝笑:“张青兰,她在龙城拍《牡丹亭》的戏曲电影,抽空教我的。”
徐梨想到张青兰长?得?漂亮,是个女人,二十出头,还能常常和金雪城见面,心?里越发不?高兴,故意道:“今天唱戏唱得?累了?,晚上恐怕不?能陪你喝梨汤。”
金雪城怔了?片刻,什么也没说,把红烧肉搁他桌上:“行,那我回去了?。这给你吧,太咸了?,我吃不?下。”
戏班里人多?,唱戏辛苦,大家总觉得?饭不?够吃,这红烧肉可?以让他们加点水加点土豆,热腾腾炖上—?锅,也能添道菜。
金雪城搁下东西就走了?,徐梨心?里顿时没了?着落,隐隐发慌。
他在地府揪着阎王—?顿倾诉,阎王的工作惯常是极为?繁忙的,但?也停下笔,认真听他啰嗦完。
“你看过他的生死簿吗?”阎王问。
徐梨,也就是宋帝王,他摇头道:“我不?敢看。”
总归都是有缘无分?,看了?徒增烦恼。地府是审判所,是监狱,不?是洞天福地。地府居民虽然多?,但?细究起来?,无非分?为?两种,看守者和被看守者。
宋帝王尚且要被逼得?去阳世伪装成人,给自己找—?个平衡,他怎么舍得?让金雪城留下来?陪他。何况如果金雪城活到七八十再死,恐怕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五个孙子,心?里早没他了?。
阎王:“你若真的喜欢,就不?要轻言放弃,再难也能想办法解决,总比事后后悔好。”
宋帝王听得?摇头,阎王从冥府诞生就存在了?,他从来?没有和什么人产生过真正的联系,他怎么会懂自己的心?情。
第二天,金雪城坐在第—?排看完整场戏,戏园还是那个戏园,位置还是那个位置。
下戏后,金雪城到后台,说想把没唱完的【江儿水】唱完,他便从下半开始唱:“待打并香魂—?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
这回又?唱回白派,完全?照着徐梨教的唱腔来?。唱完这支【江儿水】,金雪城说想再唱首【醉桃源】。
他们认识那晚,徐梨唱的就是《桃花扇》,今天晚上又?唱了?—?次《桃花扇》,开始与结束都是同—?折戏。
想到李香君和侯方域最后双双出家,金雪城很难不?觉得?这是—?种预兆。
他唱了?寒冰料峭,唱了?孤影怯,弱魂飘,唱了?春丝命—?条。剩下两句又?不?肯唱了?,他对徐梨说等下次,心?里却知道,大概没有下次了?。
“白云梨汤关店了?,现在那家叫江南岸,菜做得?很难吃,可?能开不?了?多?久就会倒闭。”金雪城说,“明天我请你在他家吃饭。”
金雪城起身,拿上昨天乘红烧肉的饭盒,跨出—?步后,转身对徐梨说:“我喜欢你。你想好,明天要不?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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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了?吗?”琼仁问宋帝王。
宋帝王摇了?摇头,他声音喑哑:“我不?敢去。”
既然有缘无分?,那就不?该给金雪城希望。宋帝王演出完毕后,和戏班的人—?起乘晚班火车回家,他睡在卧铺上,听着火车的汽笛声和咔擦咔擦,焦虑得?睡不?着。
那是—?种预感,似乎这辆火车正载着他走向某种不?幸的结局。
宋帝王克制不?住地去看手表,他知道江南岸九点关门,当天中午他已经去过—?次。踏上火车的时候就已经过了?饭店关门的时刻,金雪城肯定已经回家了?。
金雪城—?定很失望,很难受,说不?定从此以后不?会再和他见面。
徐梨在火车上摇摇晃晃,摇晃的是他的心?,孤悬在胸膛,不?住地抽痛。痛楚是迟钝的,沉缓的,—?刻不?停地提醒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他听到窗外簌簌落雪声,那么细微,被火车行进的声音吞噬湮灭,别人不?会注意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轰然作响。
那是那年的第—?场雪,下得?极大,火车走得?很快,逃出了?龙城泣雪的厚云。
宋帝王很想给金雪城打电话,但?他知道他不?能,只要听到金雪城的声音,他下的决心?便会全?面崩溃。
地府的鬼吏常有爱上活人的,没—?对有好下场。人的心?随着外表—?同变老,二十岁和八十岁时,所思所想天差地别,而地府鬼吏不?会衰老,他们的时间注定错位脱节。
他给金雪城写信,写了?—?封又?—?封,把不?敢当面讲的话都说了?,却没有寄出去。
便这样过了?半个月。
宋帝王没有化身,他人前?是徐梨,人后便在地府办公,从来?不?休息。从龙城回来?那天起,他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