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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主子该去关雎宫朝云殿,却来这儿做什么?”
一向温静柔弱的薛嫔却是很强势地在亭中坐了下来。这位御前大监油滑得很,不该说的,谁也甭想撬开他的嘴,但没关系,她可以等。
她对青簪道:“你坐你的,我等我的。”
青簪非但不坐,反而退立一步。
想起那张糕点的方子,再看看薛嫔袖下掐紧的柔荑,她低头,有些生硬刻意地道:“奴婢不能仗着今日佳节雅宴,主子们宽饶不计较,就逾了规矩去。”
但就是这份刻意,让薛嫔在十分紧张僵硬之际还能侧顾一眼。
宽饶……?
青簪其实也不能确定薛嫔在紧张什么,但她可以确定,皇帝与昭仪上楼的时候,面色并无不虞。
此刻小楼二层的观景阁内,最中央的髹几上摆着一碟子没有动过的蜜梨,因为久置,梨肉已近琥珀色。
髹几两端,一端是天子。
“朕记得,皇后颇喜吃梨。”
“陛下与娘娘伉俪情深,好生惹人艳羡。”另一端的女子高髻如云,油光水亮的乌发之上却没有繁美的珠玉赘饰,干净利落得如同冷黑的绸缎。唯有一张脸,珠辉玉丽,即便正面帝王,眼中亦有骄矜的英光。
正是明昭仪。
皇帝神情不改,只言语多了点犀利:“昭仪不大适合扮痴装蠢。”
见明昭仪依旧稳手喝茶,没有半点要翻口悔过之意,皇帝将几上的这盘蜜梨往前轻推了一寸:“皇后入宫不久就曾因一盘梨杖杀了宫女,此事朕自是记得。但朕从不厚此薄彼,同样记得杨卿说过,今日宴上的供驱遣的人手,不少是昭仪不吝相借。”
言下之意,只需要查查这些人,但有图谋,自然无可遁形。
明昭仪这才终于有了几分被识破的心虚,承认道:“臣妾又没做什么。原本陛下不来,这只是一出小戏,在座之人谁不听命于皇后娘娘,娘娘若不愿让太医诊治,谁又能强迫于她?何至于被逼得这样急?”
皇帝低笑了一声:“朕若不来,只怕这蜜梨里添的,就是迷魂散了?”
也亏她想得出,在岛上下料,余料倒入太液池水,事后无可对证。
皇后若是昏迷,在场诸妃当以昭仪为尊,她要查的事也就无人可拦了。
此时,纵然眼前坐的并非蛮暴虐下的君主,明昭仪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没有人会喜欢一切都被人掌控的感觉。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说的出“你若无心我便休”的飒爽而无畏的少女了,她也会害怕被皇帝厌弃,害怕儿子因此失去登上大宝的机会,从前自诩眼界心性皆为第一流,如今竟也逃不过至亲骨肉的世俗藩篱。
明昭仪一动不动地坐着,深吸了一口气:“臣妾居于深宫,出入皆受限于人,何来接触这些东西的本事?”
“朕怎么听说,日前关雎宫中一名宦人,因触怒昭仪,被罚去了马厩当差?”
明昭仪垂下头,知道自己再没有负隅顽抗的必要。
饲马的宫人遇到马匹患疾、不肯配合使用时会给马儿服用能使其迅速昏眠的草药,马虽有灵,终为走兽,不能言语,因此药物去向虽有记档,却可以随意篡改。反之太医院的用药管制极严,她在太医院的人又是张需要打出去的明牌,取药自然容易暴露。
至于催吐的甜瓜蒂粉,那就更好弄到了……这个时令,宫中多奉甜瓜,不是现成的么!
慧心颖悟的女子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微微点头:“陛下早就知道了,怪不得陛下会来。”
怪不得皇帝特意提前告知不会赴宴,又改变了主意,他从不是这样没有定性的人。
怪不得她和皇帝上岛的时候,御前的宫人早就在了。他会赴宴根本不是临时起意。
怪不得他连她怎么弄来的药物都一清二楚。
可他明知她将有所行动,却不阻止,反而故意放任,然后瓮中捉鳖,人赃并获。那么他的可怕,不仅在于早就掌握了她的一应动向——
明昭仪终于觉得有必要替自己申辩,绝不能因此事让皇帝误解了她、影响儿子的前程。
她不擅乞怜,但不代表不会说合度的场面话:“妾早年间听说过一桩传闻,那时当今的皇后娘娘尚在闺中,迟迟不肯与陛下完婚。坊间便有谣传,说娘娘实则身患恶疾。妾今时之所以如此行事,也是为了辟清谣言,还娘娘一个公道。”
皇帝没有在与她隔案对坐,他起身走到了阁楼延展出去的观景台上。
身前的红阑外即是茫无涯际的碧波,波心嵌着一整块不断被激荡的青绿,不知是楼台太矮还是树木太高,近处反而失去视野,唯见林冠青壮,在风里摇动着霸道的生机。
皇帝没有看见心中想见的,负手凭栏,柘黄的阔袖长衫萧萧悠逸,似有一种更近高天、而不近人情的肃冷:“好一个公道,昭仪果真为国为君。怀暄有个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