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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宫的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那两扇沉重的朱红木门,狠狠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发出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殿内燃了几十年早已浸透了每一寸雕梁画栋的檀香,像是被一头闯进来的野牛给撞散了魂儿,变得散...
天边泛起一丝青灰,像是被雨水泡烂的纸,湿漉漉地贴在洛阳城上空。风停了,雨也终于倦了,只余屋檐滴水声,一声声敲在死寂的大地上。洛河依旧浑浊翻涌,裹挟着断肢残甲、碎布破旗,还有那具静静伏在泥泞中的尸体??赵九。
小藕仍抱着他,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他逐渐冰冷的怀里。她不懂什么是死,只觉得叔叔不再说话,不再摸她的头,也不再背着她跑过长街短巷。她只知道饿,肚子像被猫抓一样疼,可她不敢松手,生怕一放开,他就真的不见了。
沈寄欢跪坐在不远处,浑身湿透,发丝黏在脸上,如同疯妇。她望着赵九的尸身,眼神空洞,仿佛魂魄已被那一道青光抽走。她曾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权势、江湖、天下。她要建一座新秩序,斩断百年纷争,让百姓不再流离。可如今,她才明白,真正的代价不是敌人的头颅,而是亲人的血。
“姑姑……”小藕忽然轻唤。
沈寄欢猛地抬头,泪水混着雨水滑落。她想应,却发不出声音。她想上前抱起这个孩子,可双腿如铅,动弹不得。她知道,从今往后,她不再是那个可以庇护妹妹血脉的人,而是一个被通缉的叛盟者,是十国影卫追杀的目标。
裴麟站在河边,手中剑早已落地。她看着赵九的尸体,看着沈寄欢的崩溃,看着石敬瑭滚落在泥中的头颅,心中一片荒芜。她曾以为自己在守护正义,可到头来,却发现正义早已模糊不清。她听命于沈寄欢,却又不得不举剑相向;她信奉十国盟,却眼睁睁看着守令使自裁明志。她究竟是谁的剑?又是为谁而战?
“你走吧。”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裴麟回头,只见一名影卫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面具覆面,大氅垂地,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短刃。
“我……违令?”她哑声问。
“是。”那人点头,“但你未下杀手,亦未真正废黜盟主。按律,可减等处置。”
“如何减?”
“废去三年内力,逐出十国盟,十年之内不得执剑入中原。”
裴麟怔住。这已是宽恕。可她忽然笑了,笑声比雨夜更冷:“三年内力?我练了二十年。逐出中原?我生于江南,长于黄山,何处不是家?可若没有她……”她指向沈寄欢,“我的剑,还有什么意义?”
影卫沉默片刻,终是抬手一掌拍出。
不重,却精准无比,直击丹田。裴麟闷哼一声,体内真气如潮水退去,经脉骤然空虚。她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却挺直脊背,未曾倒下。
“走。”影卫道,“若再见你持剑踏入中原一步,格杀勿论。”
裴麟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入晨雾之中,身影渐淡,终至不见。
沈寄欢缓缓起身,抱起小藕。女孩瘦得惊人,骨头硌着手臂,可她依旧紧紧攥着那卷帛书,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我们……走吗?”小藕问。
沈寄欢点头:“走。离开这里。”
“不去找叔叔了吗?”
沈寄欢喉头一哽,几乎窒息。她低头看着赵九的脸,雨水洗去了血污,露出他最后那抹释然的笑。她忽然伸手,轻轻合上他的双眼。
“他累了。”她说,“让他歇一会儿。”
话音落下,她抱着小藕转身离去。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不再是盟主,不再是统御千军的女子,只是一个带着侄女逃亡的姑母。
就在此时,洛河对岸传来马蹄声。
一骑快马破雾而来,马上之人披着蓑衣,面容隐藏在斗笠之下。他在岸边勒马,静静望着这边。
沈寄欢警觉地后退一步,将小藕护在身后。
那人缓缓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苍老却锐利的脸??正是尚让。
他笑了,嘴角咧开,依旧是那副令人作呕的黄牙笑容。
“你以为这就完了?”他声音沙哑,“赵九死了,影卫出动,誓言完成。可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沈寄欢冷冷道:“你说。”
“九国影卫一旦觉醒,就不会停下。”尚让缓缓道,“他们会追杀所有违背誓约之人,不只是你,还有那些暗中勾结外族、意图称帝的藩镇节度使,有贪恋权位的武林宗主,甚至……那些早已腐朽的皇室余脉。”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狂热:“这不是终结,而是清洗的开始。十国盟真正的意志,从来不是维持现状,而是重塑江湖!赵九不过是引信,真正的火药,还在后面。”
沈寄欢心头一震。
她忽然明白,尚让根本不是监察者那么简单。他是十国盟最古老的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