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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阿强还是不愿意去医院。
我知道，他一是担心花钱，习惯了小病硬扛。
二是讳疾忌医，担心别人笑话他的怪病，怕被工友嘲笑，更怕检查出什么无法承受的怪病。
他心存侥幸，以为拖一拖就能好转。
我虽心急如焚，却也明白，在他自己醒悟之前，强行拉扯只会激起逆反心理
他一时之间不肯去医院，也不肯给我一些样本回去分析，我也拿他没办法。
等到病情恶化了，他可能就会想通了。
我只能寄希望于病情恶化能让他清醒，但这等待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煎熬。
于我而言，这不仅仅是医生对未知病例的好奇，更是兄长对至亲的担忧。
而我得回龙口镇上班。
回去之前，我找到王国栋，郑重地警告他：“老王，那太岁绝对有问题，你一口都不能碰。不然，下场可能就是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唉，如果阿强有什么意外，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们卫生院的电话，你有吧？”
经历过芦苇洲的水龙须、神农架的山鬼和凤栖沟的九头鸟，王国栋对我非常信任。
他脸色一白，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谢医生你放心，你说什么我都信！我肯定不沾！其实，他们不相信我，也不肯带我一起拜肉菩萨。”
“不带你才是好事！记住，离他们远点。除非……你能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帮我弄到一小块那肉菩萨的样本。当然了，这要求有些冒险，你没把握的话不要乱来。”
“我晓得。”
我带着满腹疑虑和担忧，暂时先回了龙口镇。
几天后，我正忙着看诊，王国栋用公共电话给我来电。
“谢医生，坏了！曹德彪那王八蛋，也发现肉菩萨了！”
王国栋说曹德彪发现了太岁的秘密，并且立刻意识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商业价值。
曹德以“安全施工”、“地质隐患需勘探”为借口，迅速将发现太岁的基坑及周边区域封锁起来。
他调来了水泥钢筋，正日夜不停地施工。
看样子是要用钢筋混凝土把那个基坑改造成一个地下室，还运来了厚重的防盗门和监控设备。
“曹老板精得很，我听说，他发现肉菩萨身上割下的小块肉，只要放在阴凉潮湿有点土的地方，能自己慢慢长大，变成小号的肉菩萨！他在那地下室里，弄了好几个池子，把这些小肉块当豆芽菜一样养着呢！说是叫什么子体！”
我心里一沉。
曹德彪真是了不得。
他居然发现了太岁肉块具备独立生长的特性，还搞规模化培育！
这些子体就是他的可再生资源和实验品。
别的不说，他用太岁肉当饭吃，就能节约一大笔伙食费。
“现在那地方，被他雇来的几个凶神恶煞的保安24小时看着，除了他和王根生等几个核心的人，谁也进不去。王根生现在可神气了，曹德彪让他帮忙管着那些小肉菩萨，他觉得自己成了老板的心腹。”
王国栋补充说道。
我暗暗心惊。
之前太岁肉只是祸害阿强和王根生等少数人。
现在曹德彪进场，祸害的就是成百上千的人！
而且我怕阿强越陷越深，无法自白。
在群体中，单独的个体难以保持清醒。
我必须再去省城一趟。
这次，一定要说服阿强离开那个魔窟。
我立刻找院长请假。
第二天一早，便登上了前往省城的早班车，找到阿强。
“走，立刻离开工地，去医院检查。”
他却猛地摇头：“不行！不能走！王叔说走了就是对肉菩萨不敬，会遭报应的！而且，曹老板也不会答应。”
“他管你的工钱，还管你去不去医院？”
他压低了声音：“有两个吃了太岁的工友，想偷偷跑，还想去外面说。结果，一个从架子上摔下来，腿断了。另一个就再也没出现过，跟之前失踪的那几个人一样。大家都说是肉菩萨接引走了，可我觉得……”
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曹德彪在用两种手段控制知情者：对于王根生这样被彻底洗脑的，给予虚假的地位和小利；对于阿强这样意识到危险却懦弱的，则用暴力和失踪进行威慑。
我把他拉到一堆水泥管后面，避开旁人。
“你胳膊上那块东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变大没有？啥感觉？”
阿强下意识地捂住左臂，支吾着：“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我看看。”我不由分说拉过他的胳膊，撸起袖子。
那片胶质皮肤颜色更深了，范围也明显大了一圈。
“这叫老样子？这恶化得够快的！”
他抽回手，把袖子拉好，闷着头不吭声。
“王国栋呢？他身上有没有起这玩意儿？他怕不怕？”
“他胳膊上也有一块。可他好像不在乎，该干啥干啥。虱子多了不痒。”
“他不在乎，你也不在乎？你这眼看着越来越严重了！”
“我怕有啥用！”阿强突然有些烦躁，“王叔说了，这是……”
“别提王叔！除了这块皮，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不对劲？老老实实告诉我！”
阿强犹豫了一下，眼神有点发直，声音也低了下去：“有，就是，有时候会听见声音。”
“什么声音？”
“瘌痢头的。就那个最早发现肉菩萨，后来不见了的瘌痢头。我迷迷糊糊的时候，能听见他说话，还能说话，跟唠嗑似的。”
“他说什么了？”
“说他以前的事儿。说他本来是个小老板，在老家开杂货铺，日子还挺好。后来沾上了赌，越陷越深，把家底都输光了，铺子没了，老婆也跑了。他说他后悔，说早知道就不碰那玩意儿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心里一沉。瘌痢头的过往无人知晓，阿强更不可能编出这些细节。这太岁的影响，比想象的更诡异。
“你就光听他讲这些？”
“嗯，翻来覆去的，听着让人心里发毛。不过听着听着也就睡过去了。”
“看来这玩意儿还会影响你的大脑和神经！你不怕变成傻子吗？”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