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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燕王朱棣的帅帐。
帐内烧着火盆,将冰冷的空气驱散。
燕军麾下所有能叫得上名号的将领,几乎都聚集在此。
张玉、朱能、丘福……
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将。
朱高煦和朱高燧二人赫然在列。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看向了朱棣身边的那位年轻人。
江澈就站在燕王朱棣的身边.
比所有将领的位置都更靠前。
他穿着暗卫司的黑色劲装。
朱高煦的眼神最为复杂。他看着江澈的侧脸,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两天前青枫隘口的那一幕。
他亲手拿下了盛庸,享受了斩将夺旗的荣耀.
可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不过是江澈手中的兵器而已。
那个年轻人,甚至没去过隘口,却对那里的每一步都了如指掌。
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朱能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营帐里格外清晰。
他看了一眼江澈,又迅速低下头,眼神里混杂着敬畏与一丝本能的排斥。
他们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武将,平生最信奉的就是拳头和刀子。
可江澈,用一场堪称完美的计谋,给他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原来,战争还可以这么打。
燕王朱棣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身前的案几。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帐内的众将,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
朱棣的目光落在了江澈身上。
“江澈。”
“臣在。”
江澈微微躬身。
“此战,你当居首功。孤,心甚慰。”
这一刻,朱棣已经不在自称本王了,直接变成孤了。
可以说朱棣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南京城。
此言一出,帐内气氛愈发凝固。
几名老将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燕王治军,向来是论功行赏,斩将夺旗者为上功。
这次朱高煦亲擒盛庸,怎么说功劳也该是他的。
王爷居然直接将首功给了江澈。
江澈仿佛没看到那些将领瞬间变化的脸色。
“王爷谬赞。此战能胜,全赖王爷天威,三军用命,二公子骁勇,臣不过是,拾遗补缺,略尽绵薄之力。”
他的话滴水不漏,既捧了朱棣,又抬了朱高煦。
还把功劳分给了在场所有人。
朱高煦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
“说得好!说得好啊!”
朱棣站起身,走到江澈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孤麾下,文有谋臣,武有猛将,若不能同心戮力,何以取天下?”
他目光扫过全场,尤其是在朱高煦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此战,高煦亲冒矢石,阵前擒将,当为大功!”
“传孤的令,赏高煦黄金千两,宝马一匹,锁子甲一副!”
丰厚的赏赐砸下来,帐内众将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
这才是他们熟悉的燕王,论功行赏,简单直接。
朱高煦心头那点别扭,也被这实实在在的赏赐冲淡了不少。
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响亮:“儿臣谢父王恩赏!”
他偷眼瞥了江澈一下,发现对方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仿佛那些黄金宝马在他眼里,与路边的石子无异。
朱高煦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家伙,到底想要什么?
紧接着,朱棣的话,就回答了他的疑问。
“至于江澈……”
燕王顿了顿,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金银俗物,不足以彰其功。”
朱棣转身走回主位,声音陡然拔高。
“孤决定,扩充暗卫司。”
“编制翻倍,另设镇抚一职,专司监察军纪,刺探敌情,暗卫司独立于五军都督府之外,一切行动,无需向任何人报备,直接向孤负责!”
这句话,比刚才赏赐千两黄金的冲击力,大了百倍不止。
连朱能那种粗汉,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独立于军队体系之外?
直接向王爷负责?
这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意味着一柄看不见的刀,悬在了他们所有人的脖子上。
他们再看向江澈时,眼神彻底变了。
之前的敬畏,还带着一丝武人对谋士的客气。
现在,那敬畏里,掺杂了最原始的无奈。
这家伙,已经不是幕僚了。
江澈向前一步,深深一揖。
“臣,领命。必不负王爷所托。”
论功行赏至此结束,气氛却比开始时更加压抑。
朱棣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大手一挥,指向帐中悬挂的巨大堪舆图。
“青枫隘口已下,南军主力溃败,下一步,兵锋所指,便是济南!”
他的手指,重重点在济南两个字上。
“铁铉此人,孤有所耳闻,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诸将,有何良策?”
帐内无人应声。
刚刚经历了一场心理上的碾压,谁也不愿再轻易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江澈身上。
朱棣也看向他:“江澈,你说。”
江澈上前,目光落在地图上,只看了几眼,便收了回来。
“王爷,济南城高池深,铁铉其人,以忠义自居,颇得民心士心。此人不怕死,更想求一个忠烈之名。”
“若强攻,我军必然损失惨重,就算拿下,也是一座残城。耗时耗力,正中南京朝廷下怀,他们巴不得我们顿兵于坚城之下。”
他没有说具体的计策,只是点出了问题的核心。
攻城,从来不只是军事问题。
攻心,才是上策。
尤其是对付铁铉这种人。
“善。”朱棣只说了一个字,眼神里满是赞许。
“今日到此为止,诸将好生歇息,三日后,大军开拔!”
“遵命!”
众将如蒙大赦,纷纷行礼告退。
经过江澈身边时,他们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脚步匆匆。
朱高煦走在最后,他深深看了江澈一眼,嘴唇动了动。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大步离去。
他忽然明白,自己和江澈,或许永远都不会是同一种人。
很快,偌大的帅帐内,只剩下朱棣与江澈二人。
屏退了左右亲兵,帐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光影在朱棣的脸上跳动,让他那张本就威严的脸,显得更加深沉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