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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瑶是他最出众的弟子。
小小年纪，天资聪颖，千百年来，是唯一一个走完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登仙道台阶的绝世天才。她的天资远比自己优秀，就连道心也比自己稳固。
有时，虽然贵为仙道第一人，但是洛九霄有时仍然避免不了会涌现出一些迷惘。然而在君乐瑶身上，却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犹疑，她坚定信念，一往无前，唯一的迷惘便是在坠入无间深渊时，自己拍出的那一掌。
洛九霄比谁都清楚，君乐瑶是当之无愧的剑修，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畏惧嫉妒。
当时，于曼曼抱着他说害怕师姐会杀了她时，他心底何尝不在害怕，有朝一日，自己的徒弟会超越他这个师尊。
因而，即便是知道君乐瑶绝对不会与魔修勾结时，他也仍是做了伪证。明知对于剑修而言，双手是多么重要，他仍是挑断了对方手脚的筋骨。
哪怕背弃自己的剑，他也仍要将君乐瑶打入无归深渊。
原以为，无归深渊设下重重禁制，她被挑断手脚筋骨，丹田尽碎，修为全失，无论如何也活不下去。
可谁承想，她还能从那样的鬼地方爬出来！
凤离歌可不管洛九霄此时心底有多少波涛汹涌，反而问道：“怎样？考虑好了没，洛掌门。本座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洛九霄定了定神，正准备开口，却见颜珩迈步走出人群，目光坦然，神色自若，她径直越过洛九霄，连一个眼神都未给对方，只是望着凤离歌说道：“九剑宗的君乐瑶早已死在无归深渊，师徒情谊尽断，洛九霄做不了我的主。”
她执起手中长剑，指向于曼曼，目光看得却是凤离歌，颜珩一字一顿道：“谁想换，便亲自来。”
凤离歌勾起唇角，扣在于曼曼腰间的手松开了些许，后者心中有所体悟，难以置信地看向凤离歌，却只见到对方勾起的凉薄眉眼，后背被人大力一推，人已经落到了颜珩面前，随之落地的还有她的佩剑。
凤离歌抱着胸，深情款款道：“曼曼，小心些。”
那一刹那，于曼曼只觉得骨血都冻了起来。
她踉跄着跌坐在地上，连剑也不敢去拿，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在洛九霄、郑子易、凤离歌的保护下，哪里吃过半分苦，可自从郑子易出事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仿佛在和她作对。
让她和君乐瑶打？她拿什么打？
她跪在地上，挪动着膝盖，冲着洛九霄的方向哭诉道：“师尊救我！”
洛九霄只觉得心都狠狠揪了一下，他看向颜珩，指责道：“君乐瑶，曼曼可是你的师妹！”
颜珩平静地看向他，缓缓说道：“从前是。”
顿了顿，她的目光牢牢锁住洛九霄，清晰可闻道：“但现在，不是了。”
洛九霄被那澄明的眼神看得心里陡然一跳，他瞬间明白颜珩在说什么，是那日他替于曼曼做了伪证，又将对方打入无归深渊之后，君乐瑶与九剑宗便再无任何瓜葛了。
“师尊……”于曼曼嗫嚅着呼唤道。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洛九霄更为于心不忍，从旁弟子却是不忿地看着于曼曼，呵斥道：“臭妖女！少用你那狐媚下作的手段勾引掌门！”
可此时的洛九霄显然已经听不到这些了，他的眼里只有于曼曼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眸，凤离歌立下法则誓言，接着好整以暇地抱臂说道：“本座说话算话，要么于曼曼，要么君乐瑶，本座都要带走一个。”
洛九霄闭了闭眼，道：“我替她比。”
此言一出，所有九剑宗弟子都觉得荒唐地瞪大了双眼，便是凤离歌也是嗤笑着看向洛九霄，只觉得对方糊涂得不清。唯有于曼曼感激涕零，眼波流转看向洛九霄。
“我没有异议。”在众人还在震惊之余，颜珩却已经平静地应了。
“你我修为悬殊，所以这场比试不用灵力，只看剑招。”洛九霄却不管周围声响，率先说道。
颜珩淡淡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可以。”
在听到颜珩答应的瞬间，洛九霄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深知对方双手被挑断过筋脉，即便恢复也不可能回到当初的巅峰，而即便是巅峰时期，此时的君乐瑶于剑术上的造诣仍旧稚嫩，不能与自己相比。
两人站立于中间，法则降下光柱将他们笼罩在中间。
洛九霄和颜珩都没有用自己随身佩戴的长剑，而是又另寻了两柄普通长剑，这才开始了比试。
洛九霄拿着剑，敛了敛心神，接着才看向颜珩。
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神色有一瞬间的愣神。
对方的一招一式都是他教的，君乐瑶会如何出招，他再熟悉不过。
少年时期，君乐瑶随他一同去诛杀海妖，右腹曾受过重伤，自此以后，她出招便习惯从右边出手。须臾之间，颜珩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了。洛九霄闭了闭眼，下意识地往右方出了剑。
然而想象中，剑身碰撞的叮当声却未传来，上方却忽然传来长剑的破空之声。
洛九霄反应极快，避开这一击，但是颜珩的剑招丝毫没有停留，一招不停，一招又至。
洛九霄的剑如降下的雪，网住天地的雨雾，一下又一下拦住颜珩迅如闪电的攻击。在旁人眼里，只觉得洛九霄应付自如，可唯有他自己知道，颜珩的剑招似有排江倒海之势，每一下都隐含天地规则。
洛九霄心底对这份天资骇然。
她何时参悟了这些？
两人急速接近，洛九霄听见颜珩轻声说道：“洛掌门可还记得您当初教我习剑时说过的话？”
洛九霄挡下她的剑，甚至没听清她的问题。
颜珩却是声音清明说道：“持剑者，需心怀坦荡，无所畏惧。大道茫茫千万条，唯有剑刚毅坚忍。剑身虽易折，但人心不能有迷惘。”
说至最后，汹涌的剑意自颜珩身体里涌出，最后一式呼啸而至，她没有动用任何灵力，可光是那滔天的剑意便足以让人惊惧。
洛九霄瞳孔一缩，他下意识动用了灵力去抵挡。
庞大的灵力轻而易举抵挡住了来自颜珩的剑意，可手中的长剑在这样的攻势之下，却是咔嚓一声断成了两半。
叮当——
碎裂的剑身掉落在地。
胜负已分，法则的光柱缓缓散下，然而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尤其是九剑宗弟子，看着地上碎裂的剑身，更是难以置信地呆愣在原地。
颜珩只是收起长剑，看向洛九霄。
直至此刻，洛九霄才听清对方说的话。
“你教过我的，有了迷惘的剑，注定会断。”
“洛九霄，你输了。”
洛九霄看着掉落在地的剑身碎片，竟是不可控制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颜珩虽然只说了你输了这三个字，可洛九霄却明白了对方没说出口的话。
她早已摒弃了过往的懦弱，可你又在做什么呢？洛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