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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最不值钱就是鲜血
尚结息拿开崔佑甫放在刀柄上的手，他重新把弯刀收回刀鞘，一脸肃然起敬说道：「还请夏使入席而坐。」
「多谢！」
崔佑甫已经感受到脖子上流出鲜血，可他仍然选择视若无睹，在尚结息的引领下正式入席，接下来才是大夏和吐蕃两国谈判。
尚结息声音带着略微沙哑，他却努力保持着平稳问道：「既然夏使此番是为了永固邦交，我想问下大夏想要怎麽跟我大蕃永固邦交？」
崔佑甫自信满满微笑道：「本使此来，正为消洱兵戈，使夏蕃黎庶得享太平。陛下仁德，念及两国之谊，愿与赞普订立盟约，共同瓜分河陇之地。」
「河陇？」
尚结息猛地打断崔佑甫，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这明明是安多，这是苍天赐予我大蕃勇士的牧场，是我们用弯刀劈开风雪和马蹄踏碎荆棘换来的土地，每一寸草场都浸透我大蕃健儿的鲜血，岂能由你来指手画脚。」
「鲜血？」
崔佑甫之以鼻嘲讽道：「这世界上最不值钱就是鲜血。」
紧接着，崔佑甫伸手擦了擦脖子上的鲜血，他随意涂抹在地上，漫不经心说道：「现在这里也沾染到我的鲜血，你们吐蕃愿意把这片土地还给我吗？」
「锵唧！」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撕裂凝滞的空气，寒光乍现，冰冷的杀气瞬间弥漫府衙，侍立的吐蕃武士齐刷刷握紧刀柄，目光如狼似虎死死盯住崔佑甫。
尚结息抬手示意吐蕃武士不要轻举妄动，他站起身来走到挂在墙上的羊皮地图：「不知夏使要怎麽瓜分这地盘？」
这张羊皮地图粗糙却详尽，用浓重的墨汁勾勒出河陇之地的山川河流，用猩红的朱砂标记着重要的关隘和城镇，河西道和陇右道各个郡县轮廓清晰可见。
崔佑甫起身走到尚结息的身边，他理所当然说道：「河陇地区二十一个郡，而今你们吐蕃占领十六个郡，还剩下武威郡丶张掖郡丶酒泉郡丶晋昌郡丶敦煌郡尚在大唐朝廷的手上。」
「既然夏蕃两国是要瓜分河陇之地，那麽自然是两家一人一半。只需把金城郡丶狄道郡丶陇西郡丶天水郡丶同谷郡丶武威郡丶张掖郡丶酒泉郡丶晋昌郡丶敦煌郡划归大夏，你我两家自然能够永固邦交。」
尚结息听闻崔佑甫居然要从吐蕃这边夺走金城郡丶狄道郡丶陇西郡丶天水郡丶同谷郡这五个地方，他怒极反笑说道：「夏使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从我大蕃土地上划走五个郡。」
崔佑甫摇了摇头说道：「只要我大夏朝廷没有给予承认，那这土地就不算是你吐蕃的！若非我朝在陇西郡击败唐军，尔等焉能这麽顺利夺取陇右道十六个郡？」
尚结息见此情形据理力争，他毫不客气说道：「要是你们大夏军队真有这麽厉害，这陇右道十六个郡怎麽会在我大蕃手上呢？」
「大蕃最多只能把陇西郡丶天水郡丶同谷郡交给你们大夏，至于武威郡丶张掖郡丶酒泉郡丶晋昌郡丶敦煌郡这五个地方都在大唐朝廷的手上，有本事你们就自己去拿。」
「用这三郡之地换取大夏朝廷一纸国书，然后两国立碑昭告天下，从此陇右道十三郡尽属我大蕃。尔等大夏永世不得再提河陇二字，不得再言安多归属！更不得再兴兵戈我土。」
「这三郡之地是我所能给出的最大诚意，若是大夏执意想要两家一人一半，那麽大蕃同样愿意奉陪到底。」
尚结息想要用这十室九空的三郡之地，来换取大夏朝廷对吐番侵占陇右道十三郡的合法性承认。
姜天骄所交代给崔佑甫的任务，仅仅只是要他遏制住吐番染指河西道，至于在谈判中能掌回多少土地都是他的功劳。
因为大夏朝廷尚未完全一统天下，所以还需要集中精力去对付巴蜀之地的大唐朝廷，因此确实不宜跟吐蕃在这河陇地区纠缠下去。
崔佑甫内心陷入深深思考，他不由自主暗道：「若能帮助大夏朝廷取回陇西丶天水丶同谷三郡之地，遏制住吐蕃沾染河西道，那对我朝来说确实是件好事。」
「反正这对大夏朝廷而言仅仅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只是这尚结息实在是欺人太甚，这简直就是毫无掩饰的讹诈。若我太过爽快答应下来，那他势必又要反悔。」
一时之间，崔佑甫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他闭上眼睛选择沉默不语，
府衙中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火苗燃烧的啪声，吐蕃武士的目光如同冰冷刀锋，尚结息那双鹰隼般的眼晴带着期待，死死锁定崔佑甫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等待着他的屈服。
时间在令人室息的沉默中流逝，每一息都像是一年。
尚结息嘴角冷笑愈发明显，他知道越拖下去崔佑甫屈服的可能性就会越大。
崔佑甫重新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复杂到极点，既有痛彻骨髓的悲哀，也有万般无奈的沉重，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麻木的决断：「归还三郡，止戈休兵，黎民幸甚。」
虽然崔佑甫没有明确表示同意，但是在尚结息提出的价码背景下，这就是最清晰的默认。
尚结息眼中爆发出狂喜和胜利的光芒，那光芒如此刺眼，仿佛充满征服者的得意，他洪钟般的声音响彻府衙：「夏使果然识时务！为天下苍生计！」
吐番武士奉上早已准备好的羊皮和笔墨尚结息和崔佑甫两人在上面用汉蕃两种文字书写，墨迹淋漓，字字句句，赫然便是方才所提的条款。
吐蕃答应归还陇西郡丶天水郡丶同谷郡，用以换取大夏朝廷承认其陇右道十三郡为吐蕃领土。
至于河西道还在大唐朝廷的手上，尚结息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夏蕃两国故意在这件事情上留个尾巴，从这里就能看出大夏和吐蕃都只是缓兵的权宜之计。
陇西郡丶天水郡丶同谷郡早就已经十室九空，这三个地方靠近关中地区，尚结息这才把这三郡之地拿出来做交易。
由于尚结息还没把前线胜利大捷送往逻些城，所以他还能以吐蕃东道节度使的身份做主。
夏蕃两国在陇右道立碑划界，双方按照盟约修好永为邻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