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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凡领着赵雨和姜昆出了医院，县城的街头比磨盘营村子热闹太多。
路边自行车“叮当”地响，供销社门口排着队买糖和糕团，卖烤红薯的小推车热气袅袅，偶尔有军装同志从街角走过，步伐齐整。
赵雨眼睛四处乱瞟，嘴里哼哼：“堂舅，这县城咋啥都有？我刚才还见一个收音机，‘吱吱’地唱戏，怪稀奇。”
姜昆笑骂：“稀奇啥，就你大惊小怪。这收音机城里不算贵，节约几年还能买一个。”
“你们林场不是有钱人嘛，哪天给陈凡攒一个，让他听听戏曲，哪怕不听戏，放放新闻也值。”
陈凡没接话，心思却拐到黄老给的那处房子上。
既到了县城，索性去瞅瞅，反正离医院不远，顺路认个门。
他摸了摸怀里的票夹，信封和地契没带，但地址记得牢，康家县城老三街左数第三个院。
他冲姜昆和赵雨点头：“走，去老三街，我有个地儿要去看看。”
“黄老爷子以前提过的一处宅院，本打算过完年才来看，赶巧今天有工夫，就先认认路。”
老三街在县城南角，过了两条主街，拐进一条石板小巷。
巷子两边是老房子和高墙，墙头瓦片上积着薄雪，偶有自行车铃声从巷口“叮铃铃”滑过去。
到了左数第三个院，抬头一看，眼前的房子确实气派。
三层主楼，灰砖青瓦，前后两进院，门楼上雕着对石狮子，院墙角还有个小侧门。
正门上挂着铁锁，看起来有些年头，但砖瓦保养得宜，墙体干干净净，一看便是上个月才粉刷过。
赵雨“啧”了一声，围着院墙转了半圈，眼睛都直了。
“陈哥，这宅子是你买的？咋这么大，比咱们林场还气派，进城住这儿可比山上窝着舒坦多了。”
姜昆也微微睁大眼，手拍了拍门边的石狮子，语气带着点打探：“小凡，这么大一处宅院可不是小手笔，县城里头，能住三层楼带院的人家，屈指可数。”
“你老实跟堂舅说，咋就突然攒够这么多钱，买了这么个地方？不是我说，这种房子少说也得几千块吧？”
陈凡笑着摆手，声音平静却没隐瞒：“堂舅，这不是我花钱买的，是黄老爷子之前帮我安排的，算人情债。”
“您也晓得，我从不乱花钱，这些年攒了不少，平时就想着买个地儿，让娘跟霜儿过城里日子，霜儿在这边上学，娘也能享享清福。”
“要说这宅院，我也没想到黄老帮我弄了这么大一处，回头还得当面谢他。”
几人正说话间，隔壁院门吱呀一开。
一个女人探身出来，她身材高挑，穿着合体的灰蓝色粗布袄，头发挽成一个低髻，戴着绒头巾，脸上虽没画脂抹粉。
但这女人眉眼清秀，气质自带股爽利劲儿，像个能撑起门户的三十来岁姐姐。
她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先开口：“几位，请问你们是黄老介绍来的？”
“刚才我听见你们说话，提了黄老和宅院的事儿。”
陈凡一愣，点头应道：“是黄老介绍的，这处宅院他年前已经帮我弄妥。”
“只是我今日来得急，信封和地契都没带在身上。”
“那个，请问您是哪位？”
女人走近一步，自我介绍：“我叫郑丽，旁边这院子是我大伯的。”
“被黄老买了下来，说是为了一位年轻人安置，也就是说，往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我这几天常在这边收拾房子，听您几位说话，觉得不像是来骗人的，毕竟没人会随便编这么些话。”
“我带了钥匙，想问问，您几位是想进去看看不？”
“不过我得先说清楚，钥匙不能现在给，得等您拿了黄老的信和文书，我才能交到您手里。”
陈凡眉眼一松，拱手道：“多谢郑大姐仗义，进去看看我们就满足了。”
“钥匙的事不急，待我过完年取了信再来一趟，认认门也值了。”
郑丽笑着从腰兜掏出钥匙，朝大门一指：“那好，跟我来吧。”
她开了铁锁，推开正门，院内景象一览无遗。前院宽敞，能容二十来人站满还不会挤。
院中一棵老槐树，枝干粗得要两人合抱，树下有石桌石凳，积雪压在凳面上，厚厚一层。
主楼三层，灰砖铺底，木窗雕花，楼前廊柱上还有些剥漆的老雕纹，后院小些，带个独立灶屋，墙角有个水井，井口旁摞着两块青石板。
整个宅院虽有些老旧，却透着稳重气派，能看出前主人的家底不薄。
赵雨一进门就绕着前院转，眼睛没停过：“陈哥，这地方要住了人，半条街都得眼热。”
“我老家村里最大的院都没这儿宽敞，住几个队都够了。”
姜昆也点头，目光扫着屋檐：“小凡，这宅子值了，别说住下娘和霜儿，回头巡逻队有个啥集会，来这儿开都没问题。”
“你要是装修一新，比县里那些领导的家还体面。”
郑丽走在前面，边走边介绍：“这宅子建了有三十年，骨架扎实，墙没裂缝，主楼地梁用的是上等青砖，后院灶屋带出烟口，烧柴烧煤随便挑。”
“井水也是活的，常年有甜头，冬天不用挑水，夏天冰镇西瓜下饭全行。”
“你要是想修，前院能改花圃，主楼二层能开个大窗，朝南晒阳。”
陈凡心里盘算着，前院不改花圃，得留个练手靶场，方便巡逻队有事聚在这儿操练。
主楼一层做堂屋和灶房，二层隔成三间，一间给他娘和霜儿住，一间留作客房，另一间当书房，摆书、摆地图，将来霜儿学字。
三层打通做个大通铺，巡逻队来人能住，他自己则常驻林场，偶尔回来。
二层窗得换厚玻璃，防风隔音，廊下再铺层细石，防滑。
后院灶屋得改双灶，一个烧饭，一个单烧热水，方便洗漱和冬天烫脚。
除此之外，他还想在院墙角再修个小仓，存煤和猎物，配个铁皮门防贼。
他正想着，嘴上问了句：“郑小姐，这房子结构还能改不？要是想加点小隔间或者仓房，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