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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三皱眉看着陈凡：“小凡，单手打枪没那么容易，手抖一点就偏，退弹上膛你让谁帮？”
“让环境帮。”陈凡把手里筷子当枪，演示了一遍。
“枪套改硬皮，开前口，右手拇指推退弹，枪口往下压，后桥卡在皮套口或桌沿上，一压就上膛。”
“退弹卡在皮带后扣，紧急情况也可以用靴跟。”
“瞄准用锁腕法，肩胛不发力，腰部侧扭补偿。练一千次，手记住了就不掉链子。”
“平时刀法也要改，短刀配右腰，反握刺，用前臂发力。”
陈向阳越听眼睛越亮，“陈哥，你说的这个法子我没听过，但我能把你这套动作记下来，等佳杰能起床，我就陪他练。”
“他左肩固定期间，也能在床上做手腕握力器的训练，一个月后拆固定就能上手空枪。”
医生推门进来换药，听了两句，皱着眉：“你们折腾也要问我一声，病人现阶段不能动，上肢固定期间禁止拿重物。”
“不过你说的右手握力训练和深呼吸训练倒可以从明天开始。”
“但最好是先从握橡皮球、吹气球开始，别让肺憋着。”
“至于你们那个单手射击，等骨头长好再说，我不拦你们练脑子，练身体现在别动。”
“我们听您的。”陈凡点头，转头看陈佳杰道。
“医生说话是硬杠杠，你这几天就听话，好好把命攥住。”
“我们先给你做一点不会动肩的练习，从呼吸开始。”
“陈哥……”陈佳杰喉头哽了一下。
“你别哄我，我怕将来扛不起枪。”
“我没哄你。”陈凡笑了笑，“你先把这个馒头吃了，能吃能睡就叫本事。”
“等你能下床，我给你做一个新枪套，练给你看，练成你也照我的练。”
“到时候你要是单手端不稳，我就让赵雨背着靶给你打，反正他皮厚。”
赵雨一听，笑骂：“你拿我当沙包？行，我背，我不怕疼。”
黑三叔把一块烧菜往嘴里塞，嚼了半天才说：“小凡，等回去，给他弄一支好枪。”
“手枪好带，你不是跟所里熟嘛，让姜所长批支五四，配个旧的也是枪。”
“单手练，短枪比长枪靠谱。”
“我心里有数。”陈凡起身道。
“堂舅也在外头，我去把今日的账跟他捋一遍，让他先回去安顿派出所那边，再找人来值守。”
“我在这儿。”门口姜昆探头进来，手里捏着缴费单据。
“医生说人稳定了，我才敢喘口气。”
“山上那事儿，回去我给公社开会说清楚，责任我担。你们谁也别在背地里念这个账，过年了，先把人看住。”
“堂舅，我可一直都没觉得你会掉链子，我就先替佳杰谢谢你了。”陈凡说着，伸手接过单子。
“钱我们回头出一部分，不让公家全吃。现在先安排。”
“行了，别跟我讲这些虚头巴脑的。”姜昆摆手。
“你带两个人出去买点清淡的粥和鸡蛋羹，医生说适合他现在吃。”
“城里你们也头一次来，别乱跑，拐角那条街有国营小摊，红薯烤得甜，买几个，全屋一人一个。”
赵雨“嘿”地笑：“姜所长，你嘴也馋啊。”
“我嘴馋，心更馋让你们都好好的。”姜昆背过手，眼圈还红着。
陈凡带赵雨、陈向阳出了医院，沿着街角小跑到卖粥的窗口。
窗口挤着人，有人插了队，回头瞥他们一眼，撇嘴道：“乡下来的，站后头，没钱别逞能。”
陈向阳正要开口，陈凡一把把他拦住，掏出钱票递上：“来八碗小米粥，八个鸡蛋羹，外加十个烤红薯。”
窗口小伙计收了票，笑脸立现：“同志，眼力好，咱这粥黏，红薯甜，您拿好了别烫手。”
赵雨端起两兜红薯，嘴里哼哼：“这城里人嘴真碎。”
“等我把粥端回去，再溜达一圈，看还有啥好货。”
“先别东张西望。”陈凡把粥交给陈向阳，“拎稳，别泼手。”
回到病房，粥香一出，屋里人眼睛都直了。
黑三叔先掰了一个红薯，塞到陈佳杰手里，“先含口甜的。”
医生又来巡房，看了眼粥：“小口喝，不要噎着。”
说完给了两句注意事项：“今天晚上我们值班看着，夜里如有胸闷加剧，按铃叫我们。”
陈佳杰吃了两口，呼吸匀了些，目光轻轻转向陈凡。
“陈哥，我问最后一句，你真觉得我练得成？”
“我说过的，练不练得成就看你愿不愿意吃苦。”陈凡把自己的围巾又往他脖子那一塞。
“你只管把命握住，其他的交给我们。”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
“年后回去，我先帮你把枪套改了。”
“对了，靶子我也给你做两块，木板上镶铁皮，练打击感。”
“好。”陈佳杰的“好”字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像钉子往他心里钉了一下，稳稳的。
窗外的光偏了点，走廊上有护士推着小车过去，药瓶的玻璃碰在一起叮的一声。
屋里的人各自端着碗，热气往脸上扑，那股子冷从骨头里渐渐往外退。
没人说那些空话，也没人端着姿态，谁都知道这会儿最要紧的是让这碗粥下肚、让这口气顺着，有人在床边、有灯有饭，才是真的。
陈凡把空碗收过来，放在床头柜上，冲大家抬了抬下巴道。
“都吃，别让粥坨了。”
“今晚轮班守，黑三叔头一个，我、赵雨第二个，向阳第三个。”
“别怕麻烦，等他睡沉一点，我们再商量下一步。”
几人都纷纷点头答应，关键事情上，他们还是靠谱的。
“小凡，你确实是越来越像样了。”姜昆咧嘴笑道。“轮值的事儿，算我一份。”
“不过，你们不用太神经紧绷，事儿走到这一步，我觉得肯定没问题的。”
陈凡嘴上嗯了一声，其实他担心的不是病情忽然有什么意外。
而是陈佳杰可能会想不开！
别以为不可能，这种事情在部队上，陈凡见的太多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钢铁般的意志，只要到了点上，谁都可能崩溃。
对于这会儿的陈佳杰来说，说句难听的，死了其实比残废要好很多。
因此，半点大意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