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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沈砚之叹息，“三年前疫病横行，边关战火不休，朝堂党争倾轧，民间饿殍遍野。那时的‘真实’，比地狱更甚。是我与裴景行联手推行‘安民计划’，以迷魂香稳定情绪，以心印术重塑秩序，才换来今日街市安宁、孩童嬉戏。你说的真相，只会让人再度陷入疯狂。”
“可那是假的！”厉胜男怒吼，“哪怕再痛苦，人也有知情的权利！有选择清醒的自由！”
“自由？”裴景行嗤笑，“多数人根本不想要自由。他们只想要答案，想要归属，想要一个可以跪拜的神明。而我们，就是给他们神明的人。”
话至此处，钟声第九响悠悠荡起。
整座京城的地脉彻底激活，承乾井喷涌出赤色雾气，凝聚成一座巨大的虚影??那是一尊由无数人脸拼接而成的巨像，双目空洞，嘴角含笑，正是“大愿体”的完全形态！
它悬浮于皇城之上，俯瞰众生，声音如潮水般涌入每个人耳中：
>“愿入大同，舍我其谁？
>愿捐此身，光照长夜。
>愿忘旧我，得享永宁。”
刹那间，百万百姓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口中不由自主地跟着吟诵起来。连一些明镜盟的成员也开始动摇，眼神迷茫，似要放下兵刃。
唯有厉胜男、唐晓澜等人仍伫立原地，靠着彼此气息相连，勉强守住灵台清明。
“完了……”伍泽林喃喃，“没人能对抗整个世界的执念……”
唐晓澜却忽然笑了。
她抬起铜镜，不再试图压制波动，而是主动将其引爆！
“既然你们说人心虚妄不可破……”她声音清越如笛，“那我就让所有人，看一场最真实的梦！”
易相镜碎裂，化作万千光点，融入天际心影之中。下一瞬，画面突变??
不再是过去的惨剧，而是未来的景象：
一座废墟之城，天空永远灰暗，街道上行走着麻木的人群，他们眼中无光，口中反复念叨“主神保佑”，尸体堆积如山却无人埋葬，孩童啃食草根，母亲亲手将婴儿献祭于火坛……
字幕浮现：**若今日无人反抗，则此乃百年之后之大同。**
然后镜头拉近，定格在一座纪念碑上，上面镌刻着两行字：
>“此地曾有名曰‘京城’。
>因全民信奉安宁，终至文明断绝。”
这一幕，并非来自记忆，而是唐晓澜耗尽寿元、以命推演而出的“未来心相”。
全场寂静。
就连大愿体的吟诵也为之一滞。
因为这一次，人们看到的不是痛苦，而是**终结**??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终结：人性的湮灭。
一位老妇人突然抬起头，抹去泪水，嘶声道：“我不想活在这样的世界……我不想我的孙子变成那样……”
她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湖。
接着，一个青年站起：“我宁愿记得痛苦，也不想忘记母亲是怎么死的！”
又一人怒吼：“还我真相！还我儿子！”
越来越多的人睁开眼睛，挣脱了迷梦的束缚。
大愿体发出尖锐咆哮，面孔不断撕裂重组，却再也无法统合民意。
“不可能！”裴景行首次变色，“怎么可能逆转集体信念？！”
“因为你忘了。”厉胜男抹去嘴角血迹，挺身而立，“人心固然怯懦，但也渴望尊严。你可以骗他们一时，封他们一世，但只要你露出一丝裂缝，总会有人愿意点燃自己，照亮黑暗。”
他猛然撕裂胸前疤痕，鲜血淋漓中，那“淮秀”二字竟化作一道金光，飞向空中，与程淮秀遥遥感应。
与此同时，贾世芳强撑残躯，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心井核心，引爆积蓄已久的执念之力；伍泽林狂笑着冲入敌阵，引爆随身携带的雷火符，以身为饵牵制龙虎卫精锐；程淮秀则盘坐于城南高塔，手持断裂玉符，引动四方残存义士的心跳共振，形成一片“醒意之网”。
五灯之心，终于真正点亮。
厉胜男纵身跃上殿顶，面对破碎苍穹，朗声宣告：
“吾等非神明，亦非救世主。吾等只是不愿闭眼之人。今日起，凡愿记取真相者，请与我同行；凡愿守护良知者，请与我并肩。纵使前路荆棘万丈，纵使世人复眠，我们也必持灯前行，直至黎明降临！”
话音落下，第一缕晨曦刺破乌云，洒在文华殿琉璃瓦上。
那光柱渐渐消散，但留在人们心中的影像，却再也无法抹去。
数日后，朝廷宣布废除“安民汤”，关闭所有秘密药坊；裴景行失踪，仅留下一封奏折，写道：“臣已尽责，愿归山林。”而那位“皇帝”沈砚之，则在一夜之间化为枯骨，仿佛耗尽生命维系谎言终遭反噬。
女科榜单正式公布：苏挽晴，殿试第一，钦点状元。
诏书下达当日，无数女子涌上街头，泪流满面。她们高呼的不再是“万岁”，而是那一句传遍天下的誓言：
**明镜不蒙尘，人心终将醒！**
然而，在西北荒漠深处，一座新建的庙宇悄然落成。庙中无佛无道，只供奉一面青铜古镜，镜后刻着一行小字：
>“若有来世，愿众生皆得美梦，永不醒来。”
守庙的老僧低头扫雪，喃喃自语：“执灯者啊……你们照亮了黑夜，可别忘了??
**太亮的光，也会灼伤眼睛。**”
风起沙扬，卷走余音。
而在江南某小镇，一间简陋茶馆里，新的说书人正展开折扇，轻敲惊堂木：
“各位客官，今日新段??《执灯录》：话说五位豪杰破阴谋、揭真相、逆天命，终令日月重光……”
台下孩童睁大双眼，听得入神。
角落里，一名青衫男子静静饮茶，袖口隐约可见一道陈年疤痕。
他抬头望向窗外，春阳正好。
他知道，战斗从未结束。
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