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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梅瓶之后，赵德海又一张接着一张，继续往下翻看照片。
我在副驾驶上看的清楚，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就连拿照片的手，都在止不住的哆嗦着。
当看到那只白釉褐彩牡丹瓶时，他激动的都快说不出话了，等看到那套石狮茵镇时，他兴奋的直接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方向盘上，不小心把喇叭拍出了声，吓了我俩一大跳！
他看着我尴尬的笑了笑，转而哈哈大笑，我跟着他一起笑。
直到翻完最后几张金银器和玉器照片时，赵德海整个人的情绪，还处在极度亢奋中，显然这批货的质量，远远超过预期，让他十分满意。
“老弟啊老弟！你可真牛逼！你电话里说的没错，跟这些东西一比，你白天在市场卖的那些清代嫁妆，简直就是从垃圾堆里捡的破烂儿啊！这里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比那些玩意儿强百倍！”
他越说越来劲儿，激动得语无伦次，甚至连唾沫星子都喷我脸上了。
我看着他的反应，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下来一半。
至少，这个赵德海是真识货！
而且他为人也很坦诚，并没有像老马找的那个狗屁李经理那样，一开口就埋汰贬低我的货，想要往死里压价，就冲这点，赵德海人品就没问题，比那个娘们儿靠谱的多！
“咋样赵哥？货也看完了，有想法没？”
听我聊到了点子上，赵德海挠了挠头，有点犹豫了。
看着他的反应，我心情唰的一下，像是蹦极一样，又掉进了低谷。
心里合计着，他不会看完了货，不要了吧？
好在赵德海犹豫的时间不长，他习惯性的搓了搓脸，语气有些低沉，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冲着我说道:
“唉，老弟呀…你这批货属实太狠了！等级有点吓人！你不说，我也能大概猜到你这货是哪来的。哥跟你说实话，我也就是个开古玩店的，路子…没那么野，而且兜里那两个逼钱，也吞不下你这一整批货……”
听赵德海这么说，我心里彻底凉了，合着说了半天，他是被这批生坑货吓着了，不打算买了，又他妈白忙活了！
难道真应了那个娘们儿说的话？整个天津道上，除了她能收我这批货，其他的人都收不了？
赵德海可能察觉了我情绪不对劲儿，他叹了口气，砸吧着嘴，脸上满是纠结和不甘心，右手攥紧了拳头又松开，接着又攥紧，又松开……那感觉就像是明明眼前有一座金山，他却搬不动！
他嘴里说着吃不下我这批货，可那双眼睛，好像粘在了照片上一样，半点也离不开，反反复复来回翻着看。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知道，他不甘心就这么放手，他舍不得这块肥肉！
我没逼他，也没劝他，就那么干坐着抽烟，静静等着他做出决定，哪怕他最后确实买不了，我也不会说啥。
赵德海沉默了能有一根烟的功夫，他最后狠狠嘬了一口烟屁股，把烟头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猛地抬头看我，眼神有点倔强，
“老弟！咱俩合计一下，这么着你看行不行？我呢，整批货肯定是吃不了，这样吧，我吃一部分！你看能行不？”
听赵德海这么说，我心思又活络了点，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行。
这批货属实有点多，价格肯定得在千八百万以上，一个人单吃属实有点费劲，赵德海提出来的想法，也不失为一种路子。
“行啊赵哥，这也是个办法，那你准备拿多少？”
想明白了这点，我看着赵德海，笑着问道。
“嗯，我再挑挑吧，挑完了再说，我得尽量选那些个头小点的，不那么扎眼的金银玉器、小零碎！你也明白，这些东西吧，它没那么显眼！就算搁我店里，混在那堆老东西里，一般人也瞧不出来路子，最起码风险还能稍微兜住点儿！”
我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赵德海确实有头脑，这路子可行！
我当初也是开古玩店出身的，俗话说的好，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哪个古玩店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屁股绝对干净？
我开店那会就是，收到点硬货，谁敢明目张胆摆出来？都是在库房里找个犄角旮旯藏着，店里再摆个差不多的高仿货糊弄人，真有懂行的老主顾上门，私下里再领到库房看真家伙。
这行当里，这么干的老板海了去了，都是心照不宣的“暗度陈仓”。
“赵哥一看就是明白人！还是稳当点好，干咱们这行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越稳越好。”
我点点头，表示认同他的顾虑。
赵德海见我点头，明显松了口气，脸上又堆起笑，“别着急啊老弟，哥得好好挑挑！”
就在这狭小的轿车里，借着顶灯那点昏黄的光，我俩头碰头，又把那些照片全都过了一遍。
赵德海眼力挺毒的，确实有两把刷子，他挑的都是一些造型相对常见、工艺虽好但不算特别“顶格”的金银器、玉佩、小件铜器啥的。
这些玩意儿，混在古玩店里一堆“老普残”中间，确实不容易被盯上。
像是那些大件的梅瓶、牡丹瓶、石狮茵镇，高等级的金覆面之类的禁品，他虽说也眼馋，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但是最终还是叹着气，没敢碰。
挑挑拣拣，最后算下来，他挑走的东西，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一的数量。
赵德海搓着手，那脸上既有得了宝贝的兴奋，又有割肉般的疼，真是痛并快乐着，他笑着打趣道:
“老弟啊，这些东西说实话，也够哥喝一壶的了。你看能不能便宜点，就当是哥张一回嘴，跟你求个面子，二百万……你看能不能行？”
二百万，嘶……
我眼神一一扫过他挑出来的那些照片，心里暗暗盘算着，这个价格亏不亏？
“唉，不瞒你说啊老弟，这二百万，真是我手里能拿出来的极限了！再多，真得砸锅卖铁，还得去借高利贷了！”
赵德海笑得有些勉强，我能看出来，他性格跟我差不多，都是比较好面子的人，这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肯定也是迫于无奈了。
我盘算了一下，大差不差吧，赵德海人家也不傻，按照正常的市场行情，二百万能买多少东西，他自己心里能没点数吗？
我看了，他挑的那些东西，基本上也就值那些钱，上下有些浮动也差不了太多，估计人家也没想着占我便宜，他之所以那么说，一方面算是给我留了面子，另一方面，可能也是怕我狮子大开口，跟他漫天要价吧！
赵德海看起来有些忐忑不安，一直在瞅着我，等着我回话。
我看完了他挑中的那些照片，让他稍安勿躁，我需要给薇姐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毕竟这批货不是我一个人能说的算。
说着，我下了车，给薇姐打去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