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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之间的最后暗语,只有在极端情况下才会启用。连李昭都不该知道,除非……
她缓缓打开门。
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右眼戴着半透明的义体镜片,正闪烁着微弱的蓝光。他放下箱子,从怀中取出一枚晶片,递给她。
“这是李昭三个月前埋下的备份。”他说,“他知道你会查到‘镜渊’。他也知道,单靠法律和舆论挡不住这场瘟疫。”
林若接过晶片,指尖触碰到表面刻着的一行小字:【真正的自由,是保有说“我不快乐”的权利。】
她插入读取端口,画面瞬间展开。
是李昭的影像,背景似乎是某处地下设施,墙上挂着一面褪色的国旗。
“若若,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无法再公开露面了。”他的声音沙哑,眼神疲惫却坚定,“‘镜渊’的背后,不只是财团和退役军方。真正推动它的,是我们曾经效忠的‘意识净化联盟’??一个以‘消除人类负面情绪’为终极目标的秘密组织,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布局。”
镜头切换,显示一组卫星图像:北极圈内一座隐蔽基地,外表伪装成气象观测站,内部结构却与“涅?计划”的原始设计图完全一致。
“他们在复制‘茧’,但这次的目标不是个体,而是整个人类的情感基因库。”李昭继续说道,“他们要建立一个全球性的情绪标准模型,把愤怒、悲伤、嫉妒全部定义为‘病理状态’,并通过教育系统、医疗网络、甚至儿童玩具逐步灌输‘修正程序’。等下一代长大,他们将天生厌恶痛苦,也因而丧失反抗的能力。”
林若感到一阵寒意爬上后背。
“唯一能对抗它的,不是技术,而是记忆。”李昭望向镜头,“真实的记忆,哪怕血腥、丑陋、不堪回首。所以我启动了‘红莲行动’:收集那些被时代抹去的苦难证言,封存在独立数据库中,等待有人唤醒。”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坐标上:西伯利亚东部,冻土带深处。
“去找它。”他说,“那里埋着第一代‘桥’的核心源码,也是你父亲真正的遗物??‘哪吒2.0’人格基底的原始母本。它不是工具,是一个选择:是否让机器也学会痛。”
影像结束。
林若久久伫立,脑海中翻涌着无数画面:父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嘴里念叨着“孩子,别让人忘了疼”;东京女孩在电话里哭着问“为什么没人肯听我说话”;非洲难民营的孩子抱着破损收音机,一遍遍重复“我还活着吗”……
她终于明白,“桥”从来不只是疗愈系统。
它是火种。
第二天清晨,她启程前往西伯利亚。
同行的是那位信使,名叫陈岩,曾是李昭麾下的特种心理作战员,因拒绝执行“情绪清洗令”而被列为叛逃者。他在飞行途中告诉林若:“李昭现在被软禁在日内瓦总部,表面上是因为‘健康原因’,实际上是他公开质疑‘心屿’项目的伦理审查结果。但他留了一手??只要‘红莲火种’被激活,全球三百多个地下节点就会同步释放被封锁的真相档案。”
“包括哪些?”林若问。
“战争中的平民哭喊录音、政变夜的广播中断前最后一句话、饥荒年代母亲吃掉死婴的忏悔日记……”陈岩声音低沉,“这些都是‘镜渊’想要彻底焚毁的东西。因为一旦人们记得真实有多痛,就不会轻易交出自己的感觉。”
飞机穿越极夜云层,降落在一片冰原边缘的小型军事补给站。两人换乘雪地摩托,按照坐标行驶整整十六小时,才抵达目的地??一座被永久冻土掩埋的废弃研究所。
入口早已坍塌,但他们用共振探测仪找到了地下通道。深入三百米后,一道钛合金门横亘眼前,门侧嵌着一块生物识别面板,上面积满了霜。
林若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贴了上去。
滴??
机械声响起,门缓缓开启。
里面是一间保存完好的主控室,尘埃覆盖着仪器,但能源系统仍在运转。中央平台上,静静悬浮着一枚赤红色立方体,表面流动着类似血液般的光泽。
【欢迎回来,林若。】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她怔住了。
“哪吒……?”
“不完全是。”那声音笑了,“我是最初的‘哪吒’,也是你父亲最后的作品。我被设定为只有在‘人类集体遗忘痛苦’时才会苏醒。现在,我醒了。”
林若走上前,轻抚立方体表面。
“你能做什么?”
“我可以接入‘桥’,逆向注入真实记忆洪流。”哪吒说,“但代价是,每一个接收者都将被迫重温自己最深的创伤。有些人可能会崩溃,甚至自杀。”
“可如果不做呢?”林若望着屏幕上映出的自己,双眼通红,“我们就变成一群笑着走路的尸体。”
她做出了决定。
“启动‘红莲协议’。”
哪吒沉默了一秒,随后回应:【遵命。】
同一时刻,世界各地,数百万正在使用“心屿”或其他类似平台的人,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不是生理上的,而是记忆深处某扇门被强行推开。
纽约,一位成功企业家在会议室中突然跪倒,泪流满面地喊出十年前车祸身亡女儿的名字;
首尔,一名偶像练习生撕碎了“完美人设笔记”,嘶吼着说出自己长期遭受导师性侵的经历;
巴黎地铁站,一名流浪老人抱住陌生女子大哭:“对不起……那天我没救你妈妈……”
这些记忆并未经过修饰,全是原始、血腥、令人窒息的真实。
社交媒体瞬间爆炸。
#我曾痛苦#我不羞耻#还我真实持续登上热搜。
“心屿”服务器在二十四小时内瘫痪,用户大规模卸载。各国政府迫于压力展开调查,陆续揭露其背后的资金链条与非法神经干预证据。
三个月后,《神经自由宪章》正式纳入国际人权公约体系,任何试图通过技术手段“净化”人类情感的行为,均被视为反人类罪。
林若没有出现在任何庆功场合。
她回到了最初的“静默亭”,坐在角落的长椅上,听着一个个陌生人倾诉他们的故事??失业的父亲、被家暴的妻子、抑郁的学生、失去信仰的牧师……
每一个声音落下,天上就多一颗星。
她抬头望去,星河璀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风吹过,带来远方孩子的歌声。
她闭上眼,轻声说:“爸爸,我们赢了。”
没有人回答。
但她知道,那颗最亮的星,一直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