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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需要何种惨痛的代价才能交换这样一支必灭必中无可逃避的箭矢——或许需要用一整个人全部的存在,一颗星球全部的历史与未来作为牺牲,这样夺目的湛蓝才能被赐予。
来古士能听见自己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快要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被自己毕业论文里某个打错的程序给瞄准了,这么可笑的死法在他一个追随知识的学者看来,未免也太……
说了多少遍,敲代码的时候要心怀虔诚。
在意识消亡的最后一刹那,来古士想要说什么,却无奈的发现声音无法在高浓度的能量团块里传播,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分解,化作细沙一般晶莹的泪光。
他死了。
灰烬放下手中的弓,目送着那道流光在他的手中绽放,然后如此快速的离他而去,任由他这“发射台”的思想和愿望逸散,凝结成静止的汪洋。
名为“伊卡洛斯”的少年人,如此渴望着太阳,如此憎恶着太阳。
他永远不会认识到自己刚刚做出了何等伟大的事情!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万千银河中不配拥有姓名的小人物,他将获赐凡人难以想象的荣耀,成为那至高无上的存在——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在迅速崩坏。
这是代价,是无法被避免的牺牲。
不必感到彷徨,有一整个世界会为他覆灭,它将成为英雄史诗上最昂贵的陪葬品。
那支箭将射落虚假的天幕,抵达繁星尽头的故乡,翁法罗斯人亿万次循环的宿命和绝望,都将在短暂的痛苦后陨灭,换来哀歌泣血的自由。
伊卡洛斯,你后悔吗?
他已经没有做出回答的力量了。
灰烬无力的跪倒在地上,不是因为臣服,而是因为足以支撑身体的双腿已经开始溃灭成纯白的细沙,他身上现在遍布可怕的裂痕,如同一尊被铁锤敲碎的石膏雕塑。
比地狱更折磨的十秒之后,明明是白昼的天际升起浩瀚的星空,一轮明月寂照大地,冰冷,凄凉,比死亡更决绝。
那支箭毁灭了翁法罗斯,却也拯救了它,它向前飞跃的距离将成为翁法罗斯临界的半径,这个虚幻而不可接触的世界,会在光芒逃逸之后真正屹立在【权杖】不远处的星域,作为物理存在的某一个实际个体。
翁法罗斯,那么美丽,宛如一座被高墙环抱的城市,在孤独的太空闪烁着文明的微光。
灰烬伸出手,想要挽回什么,哪怕那指尖从末端层层剥落,他像是一个在草地上看见花朵的孩子,执着又可悲。
是的,雅努萨波利斯仍存于此。
在死亡的幻觉中,伊卡洛斯已然归乡。
“伊卡洛斯,你后悔吗?”
那人就站在那里,自越来越稀薄的黑潮中升起,用那双紫色的眼睛看着他。
“无所谓。”
他和许多年前的自己做出了同一个回答。
“只要这片大地上还有活人,即使他们和我们流淌着不同种的血脉,说着不同的语言,只要还是人类,无所谓,都一样啊……”
他回头望着祭司长,布满裂痕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我还会见到她的,对吗?”
“……”
那人短暂的犹豫了片刻,却还是点了点头。
“当然,我向你保证。”
就当是在安慰将死之人吧,他也没说谎。
律法是维护安宁的基础,而在混乱的翁法罗斯,每个人都忙着写自己的故事,直到血液浸透生养自己的大地之前,没人会选择彷徨。
哪怕是已经死了的死人。
缇恩坐在冥河的对岸,她用玉足的轻轻拍打脚下的河流,激起几颗晶莹剔透的水花,浸润白嫩而小巧玲珑的趾节,两只脚就这么一前一后毫无目的晃悠,晃悠~
拿冥河水洗脚,她也是个人物,不必担心,翁法罗斯的冥河只是一种死亡概念上的意象,不至于污染水源(?)
另外,死过一回了,暂时不会死第二次。
死亡很无聊。
缇恩在得知自己居然是个数据体以后更无聊了,这里唯一称得上有意思的是看某个继承【纷争】火种的黄金裔隔三差五来这里跑马拉松……
嗯,你问她为什么坐在这里?
她在等人啊,等某个不成器的学生。
她可不像是其他缇里西庇俄丝分身那样,死过一回就能若无其事的从这里走过去,甚至不敢去和母亲打个招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缇恩都记得很清楚,对于自己是缇里西庇俄丝也不存在认知危机。
她就这样坐在那里,一天又一天。
偶尔看见两三个熟人,缇恩会遗憾的叹气,并为他们由衷地表示遗憾,她向他们挥手,可那些人看不见她。
缇恩有时候莫名其妙想到,她已经死了好久好久了,或许对于死者时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