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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解元。」
她嗓音如珠玉落盘,矜贵中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明月阁顶,夜风徐来。
江行舟广袖微抬,略一拱手:「南宫大人夤夜相召,不知有何见教?」
南宫婉儿素手轻抚窗棂,月光在她指尖流转:「本官有一惑不解!
故而让蒙校尉,恭请解元至此!」
她转身,纱裙漾起涟漪,好奇问道:「江解元既通晓佛法,境界堪为佛门大宗师,为何.却不信佛?」
夜风忽急,吹散案上经卷。
江行舟在案前坐下,执盏浅啜,眉目间流转着三分禅意,垂眸浅笑:「南宫大人可曾听过一段禅门公案?
昔年达摩祖师东渡中土,梁武帝自诩『皇帝菩萨',召见时问道:『朕一生造寺度僧,布施设斋,可有何等功德?'。」
他指尖轻叩青瓷,声若清磬:「达摩只道四字『实无功德'。
武帝怒不可遏,逐达摩祖师出金陵。
可叹那达摩,一苇渡江而去。」
南宫婉儿忽觉手中茶盏重若千钧。
江行舟笑道:「佛门不记功德,世人趋奉功利。
梁武帝为佛门做如此之贡献,依然如此!
何况我?
在下不过是世俗红尘中人,既然佛门不记功德,我自然不信佛。」
他抬眸一笑,眼底映着星光云影。
南宫婉儿沉默。
明心阁廊外的竹影婆娑,她凝视茶汤里破碎的倒影。
她懂了。
江行舟此话的言外之意——任你万般供奉,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
佛也不记其功德,佛门不会感恩。
这少年,真是看的通透!
江行舟缓缓起身,在阁窗前负手而立,衣袂在风中微微翻卷,眸中似映着万古星河,却又深邃如渊。
他低笑一声,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何止佛门?」
「这世间诸天神佛丶仙圣丶道祖,哪一个不是高居云端,俯瞰众生?」
「你焚香叩首,它可曾垂眸?你虔诚供奉,它可曾动念?」
「功德?善恶?因果?——不过是凡人的一厢情愿!」
他抬眸,眼中锋芒如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所以——」
「我不信神,不拜佛,不求仙。」
「我只信自己。」
「只修己身。」
「修己——」
「为圣!」
话音落下,天地间似有无形气机震荡。
南宫婉儿心神俱震,竟觉眼前少年,已超脱一切外界的禁锢,一心只有修己成圣之道!
南宫婉儿眸光微动,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玉指,心中思绪良久,终是轻声问道:
「那两道[镇国]佛偈……可是你的修行法门?二者之间,可有高下之分?」
江行舟闻言,眉梢微挑,眼底掠过一丝深邃笑意。
他抬袖斟茶,茶汤倾泻如银河垂落,在盏中荡开一圈涟漪。
「不错。」
他嗓音清越,似山涧流泉,「此二道佛偈,皆是通天之路。」
「十年细雨润物,渐修可成道。
一夜惊雷破晓,顿悟亦成佛;」
他指尖轻点茶盏,水纹中倒映着天光云影,含笑道:「路虽不同,终点无异!适合自己的路,便是天下间最好的路——何来高下?」
北宗神秀虽未得衣钵,却以「时时勤拂拭」之道,成就「两京法主,三帝国师」的赫赫威名;
南宗慧能虽一偈惊天,却也在「本来无一物」的玄妙中,让禅宗真意照耀千古。
江行舟拂袖,衣袂翻卷,
「愚公走愚公的路,慧人行慧人的舟。
强行学别人,邯郸学步,徒增笑耳!」
最后一字落下,檐角铜铃忽被清风撞响,「叮——」的一声清越长鸣,似在叩问大道真意。
南宫婉儿眼睫轻颤,恍惚间似见大道,在茶烟氤氲之中浮现!
南宫婉儿朱唇微抿,似有星辉流转于美眸底。
她凝视着江行舟如霜似雪的侧颜,檀口轻启:
「我还有最后一个疑惑——」
夜风忽起,吹动她鬓边一缕青丝。那纤长如玉的指尖划过案前,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清冷轨迹。
「你的修心.」
「修到了何等境界?」
话音未落,案上茶盏突然无风自动,盏中残茶竟自行旋转成两尾阴阳鱼之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