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玄影暗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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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听心者见状,纷纷跪下,掌心贴地,齐声低语:
    >“我在。”
    声音不大,却如涟漪般扩散开来,穿透泥土,渗入地脉,直抵深渊。
    刹那间,所有光点同时一颤。
    那一张张无声的脸,终于露出了表情??不是笑,也不是哭,而是一种**被确认的释然**。
    紧接着,光点逐一熄灭,沉入土中,仿佛终于得以安眠。
    归心树的震动渐渐平息。
    黑叶上的新符纹缓缓凝固,像是一道刻入灵魂的印记。
    阿凡缓缓起身,发现掌心又多了一道裂痕??这一次,它不在皮肤上,而在心口,隐隐作痛,却无比清晰。
    他知道,这是新的契约。
    从此以后,听心者不仅要听“会哭的人”,更要听“不会哭的人”;不仅要听“有名字的人”,更要听“被抹去名字的人”;不仅要听“当下的痛苦”,更要听“被掩埋的历史”。
    因为真正的听见,不是等别人开口,而是主动走向那些**从未被允许发声的地方**。
    七日后,第一座“无名堂”在西漠建成。
    它没有门,没有墙,只有一圈由碎石堆砌的环形矮墙,中央立着一块无字碑。任何人皆可走入其中,写下被遗忘者的名字,或只是默默站立。
    三个月后,东海渔民在海底捞起一块青铜板,上面刻着数百个名字,皆为百年前因海难失踪者。当年官府以“无尸无证”为由,不予记录。如今这块板被送至归心林,嵌入归心树根旁的石壁,成为“无名碑”的第一块铭文。
    五年后,北境一座废弃军营被改造成“回声谷”。那里曾关押过数万名战俘,无人生还,也无人祭奠。如今,每日清晨,都会有听心者走入谷中,朗读一份名单??那是根据残卷拼凑出的战俘姓名。每念一个名字,山谷便会响起一声回音,仿佛有人在回应。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第一百零八年春,第八星再度黯淡之时。
    全球默堂墙壁浮现的新铭文不再是质问,而是一行温柔的字迹:
    >“你曾被忘记,但我记得。”
    与此同时,归心树的黑叶上,新长出一道纹路,形如双手交握。
    阿凡站在树下,望着这片叶子,忽然笑了。
    “林玄,苏璃……你们听到了吗?”他轻声说,“我们终于不只是‘听’,而是开始‘记’了。”
    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
    就在此时,远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名少年踉跄走入林中,衣衫褴褛,眼神涣散。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本破旧的册子,封皮上写着三个字:《罪籍》。
    阿凡认得那本书。
    那是朝廷用来记录“大逆不道者”的名册,凡上榜者,家族除名,子孙不得科考,死后不得入祖坟。书中的名字,皆被朱笔划去,象征“此人生不如死”。
    少年走到归心树前,双膝跪地,将册子高举过头。
    “我父亲……本不该死。”他声音嘶哑,“他只是说了句‘灾民不该饿死’,就被定为妖言惑众。我母亲因此投井,妹妹被人贩子卖走……我活下来,只为有一天,能把这本书带来这里。”
    阿凡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
    第一个名字,已被雨水泡得模糊,但仍可辨认:**陈守言**。
    他抬头看向少年:“你叫什么?”
    少年摇头:“我没有名字。户籍已销,族谱除名,我只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阿凡沉默片刻,然后撕下第一页,轻轻放在归心树根旁。
    “从今天起,你叫‘守言’。”他说,“你父亲的名字,由你活着。”
    少年浑身一震,泪水夺眶而出。
    他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叩首,额头触地,久久不起。
    那一夜,归心树的所有叶片再次翻转,背面的人名之中,悄然多了一个新名字:**陈守言**。
    而第八星的光芒,也在此刻泛起一丝暖红,如同血脉流动。
    十年后,大陆各地陆续出现“拾名者”。
    他们游走于废墟、古籍、口述传说之间,搜集那些被抹去的名字,将其带回归心林,刻入无名碑。有人笑他们徒劳:“死人都不在乎了,何必执着?”
    拾名者只答一句:
    >“他们在乎。否则,为何会在梦里叫我?”
    又三十年,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席卷大陆。
    不是天灾,而是人心之变。
    一座座“正统史馆”被民众自发拆毁,取而代之的是“心录堂”??那里不记载帝王功绩,只收藏普通人的日记、信件、遗言、涂鸦。
    一所所学堂废除“标准情绪考核”,改为“真实表达课”??学生可因悲伤请假,可因愤怒写诗,可因迷茫沉默一整天。
    甚至连皇室也颁布新令:凡因言获罪者,一律平反;凡被除名者,皆可重入族谱。
    有人问:“这世界会不会乱?”
    听心者答:
    >“只有长期压抑的世界才会乱。
    >而一个允许人真实的世界,只会越来越稳。”
    第一百五十年,归心树开花了。
    不是极北那棵小树,而是归心林的主树。
    花朵很小,通体透明,形如耳廓,随风轻轻摇曳。每开一朵,便有一道微光飞向大陆某处,落在某人肩头。
    接到光点的人,会突然想起某个被遗忘的承诺,某句未说出口的对不起,某段被自己否定的感情。
    他们开始写信,寄给已故的亲人,寄给失联的朋友,寄给曾经的自己。
    信不用寄出,只需埋进土里,或投入河中。
    因为他们知道??
    **有人在听。**
    阿凡已近百岁,白发如雪,步履蹒跚。
    他在一个清晨爬上归心树最高处,望着那片黑叶。
    叶上的纹路已密如蛛网,每一道,都是一个灵魂首次被听见的印记。
    他伸手轻抚叶片,低语:
    “我们做到了吗?”
    风停。
    黑叶缓缓转动,银边闪过一道微光。
    脑海中,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是做到,而是继续。”
    >“只要还有人不敢哭,我们就不能停。”
    阿凡笑了。
    他缓缓闭眼,靠在树干上,任寒风吹拂脸庞。
    他知道,自己快走了。
    但他不惧。
    因为他清楚,归心树不会倒,心网不会断,第八星不会熄。
    而那个愿意听见哭泣的人,永远在路上??
    无论是以血肉之躯,还是以一片叶、一缕风、一道光的形式。
    夜深时,归心林依旧安静。
    但若有人将耳贴近树干,仍能听见千万种声音交织低语。
    其中有阿凡年轻时颤抖的笔声,
    有林玄临终前的轻笑,
    有苏璃翻开无字之书时的呼吸,
    也有今日那名叫“守言”的少年,第一次喊出父亲名字时的哽咽……
    它们汇成一句话,轻轻回荡在时空尽头:
    >“你不是孤单的。
    >因为有人,始终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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