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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黛眉一同去天宫时,玉笺并没有太过排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总觉得命运从未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
更何况要去的是天宫,她也觉得他不会害她。
按照贵客的说法,她随时可以找那个叫鹤拾的人带她下界,来去自由。
……玉笺陷入思索,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没有猜错,或许那个天官真的认得自己。
可是在什么时候?
在何地?
她看向木桌上的铜镜,镜中映出的是她自己的脸。
这张脸,她先前看了二十年,无比熟悉。
玉笺坐下来,开始重新回溯自己的一切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很确定自己拥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那个世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她记得自己在那里度过了平凡到乏味的人生。
没有惊天动地的成就,也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只是一个还没来得及毕业就结束生命的学生。
而在这个世界,她的记忆至今只有短短几个月,从无尽海下醒来,到逐渐适应这里的一切,每一步都像是在摸索前行。
可是,这里却有人认得自己。
玉笺缓缓阖上眼。
这些日子以来,脑海中上一世的记忆在消失,褪色,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倘若记忆会消失…………
那么,谁又能证明她真的只在这个世界存在了短短数月?
先不明白就暂且搁置,以后再做求证,玉笺睁开眼,开始收拾行囊。
其实就算真的要离开镜花楼,她也没有多少东西要带。毕竟在这个世界,她一直都是孑然一身。
忽然,“啪嗒”一声,有东西掉在地上。
她低头一看,是那本无字书。
玉笺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将这书卷从无尽海带出来的,这本无字天书像附骨之疽,总是不期然地出现在她身边,衣襟,袖袋,枕边,或是行囊里。
无论丢弃多少次,它总会悄无声息地回到她手中,像甩不掉。
与其说是机缘,玉笺觉得不如说它更像一个纠缠不休的诅咒。
她迟疑地看着书,不敢翻开,可倏然晚风吹过,书自己打开了。
纸张哗啦啦翻动间,玉笺隐约看到一丝墨迹。
她弯腰捡起书,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无字书了。
原本空白的书页上的墨迹森然,多了一段故事。
玉笺强压下心头翻涌的不适,凝神仔细辨认那几行新浮现出来的墨字。
密密匝匝的字迹,大概讲的是一座风尘之地堕作魔窟,楼中众生皆化作癫狂疯魔的食人恶鬼,互相撕咬的故事。
果不其然,文字里有个很符合玉笺特征的女子。
本是贪慕荣华离开魔界进入了这座烟花之地,虽然侥幸没有被横生的魔气侵染,却被楼里那些染上了魔气的癫狂魔物百般凌虐,连皮囊都被魔化的画皮美姬剥去。
等那个与她相识,终于忆起旧情想要将她寻回的魔君路过时,只剩下一副森然白骨。
怎么会这么凄惨?
玉笺手一抖,险些将书扔到地上。
可就在这时,眼前的纸张上的墨迹像被打翻的砚台泼过,大片大片晕开的黑色转眼间将几行字盖住。
空白之处,转瞬间又多了几行凌乱的新文字。
只是这一次故事里描述的,是与先前被染黑的文字截然相反的命数。
这还是玉笺第一次见到无字书起了这样的变化。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攀爬而上,她浑身紧绷,攥紧了书页边缘。
新出来的几行字上,同样是风尘之地染上魔气的故事,可不同的是,整座花楼被魔气浸染之后,惊动了九霄之上的天君。
天君降世,用净业真火焚毁了青楼,驱除了魔气,而那个与玉笺特征吻合的女子也在净业真火中形神俱灭。
……这样的结局难道就不恐怖了吗?
就在玉笺惊疑不定时,纸上的文字又变了。
纸上的墨字像是被强行划掉,粗暴涂改,漆黑的字迹扭曲变形,拉扯着书页,几乎要把单薄的纸张撕裂。
不断有起伏的墨痕凸出纸面,活物一样快要从白纸里钻出来。
玉笺心惊胆战。
这一页已经毁了。
整张纸都被浓墨覆盖,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她翻到下一页,手指发抖。
果然,新的文字正在空白的纸张上浮现。
依然是风尘之地堕魔,可这次,女子却在魔气侵染的最初,阴差阳错触动了天宫信物,意外引来天人下界,在大祸降临之前便将魔气扼杀殆尽。
所有人都逃过一劫。
玉笺久久无法回神,缓慢地将书合起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在书上看到的第一段文字,恐怕才是她原本要遭遇的命运。
这本无字书给她的预言向来惨烈,且每一个预言都会如期应验。每次都是先让她看到可怕的未来,逼得她不得不拼了命地躲避周旋,才能勉强从预先写好的死局中险险逃过一劫。
可这一次,写好的预言竟然在她毫无察觉时就被避开了。
甚至书页上的文字还在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断自行改写。
难道无字书上的预言还能改动吗?
这一切变故发生时,她甚至……什么都没做。
幽幽的穿堂风掠过,玉笺背上细密的冷汗干了又湿。
可它为什么自行改了呢?
正出神间,忽闻门外落下一道轻响。
有人轻轻叩门。
“玉笺,可收拾妥当了?”
清冷的嗓音如玉石相击,隔着门扉传来,
玉笺转身,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映在窗纱上,轮廓似被工笔细细勾勒。
是那位贵客。
“就快好了,大人。”她应着,慌忙将无字书塞入行囊。
可刚碰到包袱的系带,动作却僵住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本子,突然打了个寒颤。
这一次书上文字的改变,并非因为她提前预知极力避开,而是因为后面两段命数的改变,都是因为故事里多了一位本不该出现的人物
玉笺慢慢抬起眼,目光落在映在纸窗上的修长的剪影上。
多了这位天上来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