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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远距离的徒步和上下楼梯,郁听禾都会扛起它一起走。
虽然有点沉,但这么多年下来好像都习惯了。
未散尽的夜色中,远处山峦在云雾缭绕间若隐若现。
郁听禾平时有负重登山的习惯,哪怕扛着狗,都能行进在队伍的前段。
到达山顶,说不累不太可能,相较于已经用上氧气瓶的游客,她的状态好上许多。
郁听禾打开保温瓶,喝了些热水调整呼吸。
苏比落地后非常兴奋,周围也有其他陌生朋友带着自家的狗狗上山。
苏牧这种性格非常温顺的品种非常容易和其他狗打成一片,它拖着郁听禾的身体往前拽,差点要挣脱绳子。
“苏比,回来。”
“苏比,过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郁听禾抬眼看去。
是邢冶。
“早啊,没想到这么大的山顶也能碰到。”
邢冶目光垂着:“看见苏比很好找到你。”
“也是。”郁听禾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着苏比已经去蹭邢冶的腿,她索性把便携水瓶抛给他。
邢冶接过之后低身给苏比喂了些水:“完全看不出来它都十四岁了,真有活力。”
“随我了吧。”郁听禾说。
“我看你的状态倒挺像十四岁,没什么压力跟小孩一样。”
郁听禾:“人生短短几十载,我现在不过成年人世界里的七岁,哪有那么大的压力。”
“这样挺好。”邢冶说。
“忘问你拿了几金几银?”
邢冶回:“三金一银。”
郁听禾偏头看他:“不太满意?”
“不是。”他收好水瓶在她旁边坐下,目光看向前方,“就有时会分不清,我到底是在为成绩而拼命,还是因为热爱而努力。”
“现在想来好像最快乐的时光是陪你建设雪场的最初时期,只有几个观众和完全的我自己。”
随着身侧脚步声移动,黑暗渐渐淡去。
郁听禾就着身后的雪地直接躺下,闭目等待日出的降临。
恍惚中东边天际破晓的光影有了变化,她想起和他相识的那个雪季。
那大概是她最后一次滑天庸峰的野雪。
首次挑战超4千米的高度。
滑行至中段,郁听禾误判地形进入了密林区。
撞树栽坑摔在厚厚的深粉中,膝盖和雪板埋了进去完全动弹不得。
偏离雪道四周荒无人烟,她索性在那躺了会。
邢冶经过时喊道:“喂,躺在那干什么,寻死吗?”
郁听禾看向来人,她对他的板子有印象,很破。
雪场里少有的独来独往的少年,看着冷淡,但偶然见过他笑起来的样子,竟有浅浅的梨涡。
“没有,过来拉我一把。”
滑雪人之间的默契,他们深知救援对于被困者的重要性,遇到时通常会停下。
邢冶摘下雪板踩入雪中,帮她把板子从雪里拔出来。
“我前几天见你在练习1800,跑后山来做什么?”
“雪场关了,我没事干。”邢冶说。
苍龙雪场后期经营完全是混乱的状态,运营和老板全都跑路,这边几乎成了免费雪场,但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最终还是被迫关停。
“为什么不去找教练跟着训练?”
“没钱。”
郁听禾微微怔住。
她拥有滑雪的所有条件,唯独丧失了勇气。
而他除了勇气什么都没有。
莫名地她想帮助他,就当为自己种下一颗还待萌发的种子。
也许有天春雨润泽过大地,万物会生芽开花。
半个月后,苍龙雪场的工商注册变更了登记人,完成所有的交接手续,郁听禾给邢冶发了条微信。
【回来继续滑,现在这里是我的雪场了】
当晚,邢冶抱着雪板来的时候仍是不可置信。
郁听禾动作利落地丢给他一套雪具,帽子雪镜、还有雪鞋雪板。
她看他身上那些破烂装备不爽好久。
“以后穿拉风点,能帮雪场揽客。”
邢冶知道她给的这个品牌,无论是服装还是雪板最低也是五位数起。
沉默地纠结了好半晌。
郁听禾抬眉:“怎么,不好看?”
怎么会不好看,他只是有些奇怪。
邢冶话未出口,脑补的画面把自己给想脸红了,苍白的皮肤早已褪去往日的冰冷。
忍了又忍憋出了句:“我不当鸭的。”
郁听禾:……
“我是让你滑出成绩之后,给我们雪场当招牌!!”
当鸭去服务谁,她还是游客?
刚成年的小孩怎么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对不起。”邢冶低头,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窘迫,“我会努力的。”
“不,我是说我会拿冠军。”
……
后来有天赋的少年应了那句承诺,替她实现了冠军梦。
而她却在尘世喧嚣中逐渐遗忘了自己。
浮华时光如流沙亲吻指尖。
当那抹炽热朝阳缓慢上升时,郁听禾抬起胳膊压在眼睛上。
瞬间的漆黑将她与世界短暂隔绝。
“郁听禾。”邢冶忽然喊她,声音像是在黑暗结界之外无声叩响。
缝隙漏进的光仿佛破碎的玻璃扎进眼瞳,提醒着她现实与虚幻的割裂存在。
“嗯。”她很淡地应声。
“为什么之后没再滑野雪了?”
“因为,不想家人担忧。”
见过生命如朝露般破碎,转瞬逝于无形。
她有了太多太多的顾虑。
“天庸峰最高位置5167米,与营地落差2615米,最大雪面坡度61%,自上而下有冰裂冰爆冰谷等险峻地形,你说至今还没有单板挑战成功过。”
邢冶低眼看向她时,声顿:“所以,已经死心了吗?”
郁听禾勾着唇沉默地笑了。
少年像长燃不熄的火焰,肆意踏遍世间荒芜之地,俯身拾起一颗微小的火种,那是燎原的星星之火。
郁听禾拨开遮蔽视线的黑暗,有光顺着浓墨般的深瞳灼灼融化。
她说:“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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