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杀和流放的初期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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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文人,这些红袍军的文官,朝廷三令五申节用爱民,他们却在干什么?赈灾银买酒,官仓粮换鲜果,甚至......他的目光扫向台后。
    那里站着几个穿官服的人,正低声谈笑,其中一人他认得,绍兴府同知刘明远,去年才从红袍军启蒙部提拔上来的清流!
    “刘大人觉得哪位姑娘更合眼缘?”
    沈槐笑问。
    刘明远故作矜持地捋须。
    “依下官看,穿绿裙的那位,字虽不佳,但胜在......天真烂漫。”
    沈槐哈哈大笑。
    “既如此,这轮就留她!”
    管家立刻又捧上一盘金叶子,洒向那绿裙姑娘。
    魏昶君转身离开人群。
    夜不收和周愈才立刻跟上,三人拐进一条暗巷。
    “查。”
    魏昶君声音冷得像刀。
    “沈家别院的银子哪来的?荔枝谁运的?冰是谁供的?台上那些姑娘。”
    他顿了顿。
    “是自愿的,还是买的?”
    周愈才咬牙。
    “下官这就去查绍兴府账册!”
    “不必查了。”
    这一刻,另一名夜不收匆匆赶来,手里攥着张纸条。
    “刚得的消息。”
    “沈槐上月以“修缮农会学堂“为由,从民部支了五千两......”
    魏昶君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肃杀。
    他还得再看看啊,不出来还不知道,红袍军才一两年,竟也开始烂了。
    匆匆吃了饭,魏昶君换了打扮,来到绍兴城最富盛名的酒楼,醉仙楼。
    他穿着商贾常穿的褐色棉袍,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沿。
    隔壁的谈笑声透过薄薄的木板墙,一字不漏地传了过来。
    “陈大人,您这瘦马养得可真是时候。”
    一个带着浓重江南口音的声音笑道。
    “再有个半年,准能卖出好价钱。”
    “半年?”
    另一个声音略显尖细,像是刻意压着嗓子。
    “李兄,你这话说的,我那可是按扬州老法子养的,光是教她们走路,就花了三个月!”
    魏昶君的手指顿住。
    养瘦马?
    隔壁传来酒杯轻碰的声响。
    “走路算什么?”
    那李姓男子啧了一声.“我那批瘦马,光是学捧茶,就练了两个月,手腕得软,步子得轻,腰还得弯得恰到好处。”
    “你那算什么?”
    陈姓官员嗤笑。
    “我请了苏州来的嬷嬷,专教她们怎么笑,不能露齿,眼得垂着,嘴角要翘三分。”
    木板墙后,周愈才的呼吸明显重了。
    “最费银子的还是吃食。”
    李姓男子压低声音。
    “每日晨起一碗燕窝,午间只许吃三片火腿,配半盏清汤,夜里得饿着......”
    “说起来,这批瘦马花了多少银子?”
    “前前后后,少说两千两。”
    陈姓官员咂了口酒。
    “不过值当,上月大人来看过,一眼就相中了两个,出价三千两。”
    “三千两?”
    李姓男子惊呼。
    “这......这可是抵得上一个县令三年的俸禄了!”
    “俸禄?”
    陈姓官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谁靠俸禄过日子?大人说了,这批瘦马是要送到京里去的,专伺候那些那些喜欢雅趣的老爷。”
    木板墙后,夜不收的指节捏得发白。
    “说起来,你手上那个叫“柳儿“的,前几日不是病了吗?”
    “死了,染了风寒,拖了三日,没熬过去。”
    “可惜了,那丫头模样不错。”
    “有什么可惜的?”
    陈姓官员冷笑。
    “瘦马嘛,本就是玩意儿,死了再买就是,扬州那边新到了一批生坯子,七八岁的丫头,五十两一个。”
    魏昶君终于缓缓闭了下眼。
    隔壁的谈笑还在继续。
    “说起来,朝廷不是刚下了令,禁买卖人口吗?”
    “禁?”
    陈姓官员哈哈大笑。
    “李兄啊李兄,你什么时候见过真禁?农会那帮泥腿子喊得凶,可咱们手里捏着账册呢,瘦马?那叫收养孤女!”
    “再说了,红袍军那位里长,这会儿怕是正坐着火车往广西去呢,哪有功夫管这些小事?”
    木板墙后,魏昶君站起身,茶碗里的水早已凉透。
    下楼时,掌柜的赔笑相送。
    “客官,这茶不合口味?”
    魏昶君看了眼柜台后挂着的水牌。
    上等龙井,二两银子一壶。
    “合口味。”
    他神色疲惫又冰冷,轻声开口。
    “只是太贵了。”
    次日清晨,魏昶君还在看着。
    天刚蒙蒙亮,晨雾裹着发酵的酒酸味,飘散在官道两侧。
    如今他换上了一身粗布短打,肩上搭着条汗巾,混在送粮的农夫队伍里。
    他身后,夜不收挑着两筐新收的稻谷,粗麻绳勒进肩膀,磨出一道红痕。
    “让开!别挡道!”
    一声呵斥从坊内传来。几个穿绸衫的监工挥着鞭子,将送粮的农夫赶到一旁。
    坊门大开,里头十几个大缸冒着热气,地上堆着成袋的糯米,白花花的米粒在晨光下泛着光。
    魏昶君眯起眼看着。
    “这批不行!”
    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抓起把糯米,搓了搓,突然扬手一洒。
    “味不正,扔了!”
    几个杂役立刻拖起麻袋,哗啦一声倒进泔水桶。
    白花花的米粒混着烂菜叶、酒糟,瞬间被染成污浊的一团。
    夜不收喉结滚动。
    “里长,那是上等糯米......”
    魏昶君没说话,目光落在坊后的土坡上,那里堆着小山般的粮食,有些只是略微泛黄,有些甚至只是碎了几粒,全被铲进土坑,胡乱掩埋。
    “酿酒要精米。”
    旁边一个老农低声道。
    “稍微有点味道,整袋都不要了。”
    “这些......能喂多少饥民......”
    周愈才站在人群后,声音发抖。
    魏昶君走近一座酒缸,缸边贴着红纸,写着绍兴府特供。
    “这酒,谁喝的?”
    他问。
    老农缩了缩脖子。
    “官老爷们......听说一斤酒值五两银子,用的米都得三蒸三晒......”
    五两银子。
    魏昶君想起柳州农会的账册,去年大旱,一个壮劳力干满一个月,工钱才二两银子。
    “这还只是酒,瞧见那些木桶没?里头泡的是荔枝、龙眼,专给酒调味的,听说一颗荔枝抵得上一斗米钱......”
    周愈才突然咳嗽起来,像是被酒气呛住了。
    这一刻,魏昶君看着,终于知道,文官才是最该杀的一批人。
    这次绝不能光流放了,必须杀一批,流放一批!
    这些奢靡到骨子里的人,即便是流放,也必定是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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