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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颊微微一热,低着头走过去,与他牵住手,一并往寝殿去。步入寝殿时,她不动声色地抬眸,视线投向殿门内的屏风。
    ………………说起来,她虽早在御前时就已时常陪伴在他身侧,但这其实才是她第二次进紫宸殿的寝殿。在这之前,她大多时候是在他忙于政务时在一旁奉茶研墨,亦或是与他一同用膳,都只是在内殿里。得封之后,他接连几日临幸她,又都是去瑶池
    苑。
    所以,她上次进这寝殿,算来还是那次选了“雪中春信”来添香的时候。
    那回他拉着她的手走得急,途经这屏风,她察觉上面的图样并非屏风常见的花鸟、山水一类,一时想要留意,却无暇看清。出去时又是他亲自将她送到外头,她也不好扭头细观。
    直到这会儿,她终是看清了,那屏风上的画着实复杂,竟是一幅江边盛景。江上有渔船、货船无数,船上有渔人打鱼。江边是各自忙碌的百姓,左下角依稀可见街市一角,街上摆摊叫卖者、挑担过市者、嬉戏打闹者都有,屏风为整块的金丝楠
    木所制,一应人物尽雕得活灵活现,卫湘便是再不懂这些,也知这必是稀世罕见的珍品。
    她凝神细想一番,但姑且按下不提。二人入了寝殿,楚元煜待她坐到书案前,又自在旁添了张椅子落座,接着便拿起案头一本预先备下的书,卫湘见封面上写着:《重订千家诗》1。
    楚元煜翻了几页,笑道:“年关近了,今日将一首与新年有关的诗给你。”
    卫湘静观其神色,便知他是预先准备过的,不由笑。
    而后她的视线落到那页诗文上,他也正读起来,清朗的声线一字字地读道:“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2”
    接着便是一番说文解字,这诗不算深奥,他又会讲,三言两语说下来卫湘便已明了其意,连诗人彼时的经历、心境也都懂了。
    但她想了想,还是蹙眉摇头:“臣妾不喜这诗,除夕合该是高高兴兴的日子,便是心有愁苦,也不妨先欢度这一刻。大可不必让自己沉溺在苦痛里,倒还他人的兴。”
    楚元煜坐于她的身侧,呼吸间皆是她身上的幽香。此时见她面显薄怒,心头不禁更软,笑道:“你这话也对,人生在世难以事事称意,总还是要会开解自己。同是仕途不顺、背井离乡,苏轼便乐观许多。”
    说着便顺势讲起苏轼在新年题的一首诗,卫湘读来便很喜欢里面那句“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3”
    楚元煜衔笑:“这句是好,除夕的和乐跃然纸上。”语毕,他往她身边凑了两寸,侧支着额头,思索道,“看来小湘喜欢热闹,让朕想想,过年如何带你热闹一番。”
    正这样说着,又有嫔妃至殿外,身侧的宦官上前与紫宸殿外的宦官低语两句,外头的宦官便入内通禀,道:“陛下,褚美人前来谢恩。”
    ??是为着生辰的事。
    褚美人如今虽已不得宠,皇帝还是一早就命人颁去了赏赐,贺她生辰。
    此时因有卫湘在,楚元煜听闻她来谢恩,一时只觉坏了兴致。转念想到她是寿星,心里又软了三分,便说:“宣吧。”
    卫湘闻言忙起了身,守礼地立于天子身侧。褚美人不多时便进了殿,她本也是个娇俏的美人,入殿后边解下那件镶兔毛的提花缎子斗篷边娇声笑道:“臣妾本有心在午膳前来谢恩,不料途中有事耽搁了,原还怕扰了陛下午睡,看来倒是没有,真
    是多亏卫妹妹在此。”
    语毕已行至书案前,规规矩矩地叩首谢恩。礼罢,楚元煜命赐座,褚美人边落座边垂眸笑道:“途中耽搁的事原是为了卫妹妹,本想着要好好与妹妹讨个谢礼,这会儿妹妹倒已帮了我,谢礼也讨不成了!”
    她言到即止,卫湘神色微凝,心觉古怪,虽有好奇却不欲去问。
    但听楚元煜道:“是什么事?”
    褚美人的笑容冷下去,执起锦帕,掩唇轻言:“皇后娘娘宽仁待下,近日又正命凝姬姐姐好生筹办腊八与小年,倒纵得那起子糊涂人轻狂起来,说话都不知分寸了,净扯些子虚乌有的谎话,污人清白。”
    说着又朝卫湘一笑,带着宽慰道:“妹妹别动气,也是妹妹运道太好,这才招人嫉妒。况且我也已罚了她们,想来下回是不敢了。”
    卫湘听她三句不离自己,又言及“嫉妒”等话,心中已隐觉不好,自是盼着这话题说不下去。可褚美人如此卖关子,换做谁做听者也没道理不问,卫湘扫了眼皇帝的神色,便只得自行追问:“都说年关里宜赏不宜罚,她们说了什么,让姐姐
    如此动气?臣妾素日与旁人走动不多,倒不知何故引得议论。”
    褚美人轻笑一声:“是路过太液池时听到两个宫女胡扯罢了,一个只是感叹人各有命,另一个说‘有志者事竟成。这本也没什么的,只是我再往后听,她竟说妹妹你是“有勇有谋,知晓去寻容掌印,凭着他这条路得幸。”褚美人说着双手相击,继而
    摊手,“宫里谁人不知妹妹是因在御前当差,与陛下日久生情?让她们这般一说,倒成了妹妹与容掌印步步为营,连陛下也被算计其中了,这我如何能忍!当即便命人去回了皇后娘娘,又从内官监传了刑杖,一人罚了四十板子,打发到浣衣局去
    了。
    她这般抑扬顿挫地说着,卫湘只屏息静观天子神情,眼见他眸中的笑意一分分冷凝,她的心弦便一分分绷紧。
    褚美人顿了一顿,慨然笑叹:“但愿旁人见了她们的例,都能长些记性吧!但只怕糊涂人总是要糊涂到底的,我一路走来都在思量这事,想着在那些糊涂人眼里,这只怕永远也说不清??他们便是知晓妹妹与陛下是日久生情,也要说妹妹之所以
    能从慈寿宫调到御前,都是因为使计!偏那回妹妹因着受伤偶遇陛下,本也是巧得再不能巧,活像是谋划好的,这就更让他们言之凿凿了。偏生这种事还不好解释,倒容易越描越黑。”
    她这般说着,一言一语端然都是在为卫湘考量,卫湘的心却一分分坠入冰窟里。
    就如褚美人所言,这事“还不好解释,倒容易越描越黑”。
    更别提若再深想一步,此事更还关乎圣誉。若让九五之尊觉得自己被她与一宦官玩弄于鼓掌,只怕便是灭顶之灾!
    杀人诛心呀。
    卫湘抬眸看向褚美人,褚美人满面笑容未改,也正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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