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谒金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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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家的富贵体面,我比谁都清楚。”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只对着郁仪恭敬地一福:“多谢你替他说话。”
    郁仪避身不受,上前来将她扶起:“下官说的都是心里话。”
    送永定公主上了肩舆,待郁仪回过身时,竟意外地看见了张濯。
    他站在一棵杏树前不知过了多久,花落如香雪,唯有张濯眉目沉静澹泊,如山巅云、林上雪。可郁仪脑子里闪过的,却是他适才冰冷如江水的嗓音。
    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
    郁仪走上前对他行礼:“张大人。”
    想起永定公主的嘱托,她将袖中的金钗递给张濯:“若对陆百户用刑,能不能从轻?这根金钗是公主殿下的心意。”
    张濯道:“这本不必公主费心,周行章心里很器重陆雩,自然不会也不舍得真把他打死。”
    陆雩便是陆百户的名字。
    郁仪哦了声,垂下眼来看手中的簪子:“那我回头还给公主殿下。”
    风吹花动,鸟惊庭树。
    郁仪问:“张大人是来见太后的吗?”
    风烟俱净,天高云淡。
    张濯道:“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郁仪惊讶:“有什么事是下官能替张大人解疑的?”
    张濯怀中有汪又与曹岑勾结的供状,已经签字画押摁了手印,何时呈交给刑部,何时便会是曹岑论罪之时。彼时在大齐,若监考官协同舞弊是重罪,轻则流放,重则斩首。而于考生而言,舞弊罪不致死,最重的刑罚也不过是充军而已。
    他平静道:“若有一个人罪不致死,但你知道他迟早会作恶,只不过当下他还没有动手。你会杀他吗?”
    郁仪道:“既知他会作恶,为何不能早日规劝,反而任由他作恶,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她说得一派赤诚,张濯却笑:“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可……”郁仪蹙眉,“为何不给他个改过的机会呢?”
    张濯微微躬身,与她四目相对:“若他伤害的人是你,你会原谅他吗?”
    这是一种复杂的神情,郁仪第一次从张濯的脸上看见。
    疼痛混杂着恨意与悲伤,张濯看着她,好像在等她给自己一个判决。
    “张大人。”郁仪轻道,“我不能给没发生的事下定论。”
    “但我愿意给每个人,重来的机会。”
    她真的好年轻,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细细绒毛的脸庞,说出的话全然不似她前世那般一步百算。可张濯知道郁仪从来都没有变过,她的皮囊之下,永远都保留着慈悲的底色。
    他们二人前世姑且能算是同路知己,到了今生今世,却背道而驰。
    又或者说,变的人是张濯自己。
    张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站直身子向前走了两步:“今日见了这样的我,可让你害怕?”
    身后是一阵久久沉默。
    张濯怕她不说话,又怕她说谎话。
    “张大人。”郁仪叫他。
    “好了,”张濯突然道,“不必说了。”
    他垂下眼:“我要回户部了。”
    才刚走过三五步,郁仪便在他背后开口了,她说:“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吗?”
    空气一静。
    张濯轻轻吸入一口微冷的空气,声音变得很轻:“不算重要。”
    又沉默了很久,久到张濯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郁仪的声音才自他背后响起:“我觉得我理应是要怕的,但我其实不害怕。”
    她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张大人很熟悉,像是一位认识很多年的故人。”
    张濯背对着她,没有回头:“我知道了。”
    “只是,公主那边,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郁仪忖度,“不知道该如何劝她放下。”
    她是一心求教的姿态,张濯回身站定:“若是护不住自己想护的人,那还是自己不够强。”
    郁仪听不出他话中深意,一边思考一边说:“可公主她哪里能掌握自己和别人的命运呢?”
    “是啊。”张濯微微眯着眼,看杏花扑簌簌地落下来,有两瓣纯白的花瓣,轻轻落在了郁仪的发间,而她浑然未觉。
    张濯抬起头,将花瓣捻起,任由清风将它从自己掌心拂去:“若保护不了,便要学会成全。”
    “成全什么?”
    “她的夙愿,还有她的人生。”
    *
    远远隔着月洞门,皇帝眯着眼看着风里说话的二人。
    “苏侍读和张尚书好像走动得很是频繁?”
    宝仁想了想说:“似乎正是张尚书举荐了苏侍读到太后娘娘身边。”
    “他们先前,可曾有故旧?”
    “倒也不曾,听说苏侍读曾是张尚书从松江府里选中的贡生,只是私下里从没有见过。”
    皇帝负手而立,看着郁仪与张濯道别后走入慈宁宫里。
    而张濯静静站在原地,目送她回去之后,才踅身离去。
    “宝仁。”皇帝却突然来了兴味,“你说朕和张濯,谁生得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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