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章节报错(免登陆)

笔趣阁(biquge321.com)更新快,无弹窗!

识趣地摇晃不定,良久。
    在这伞下的辰光,雨落如花,花烁如星,正是一个好梦的开端。素贞已是心神俱醉。
    我见她得享温柔,便意欲仿效,正款摆一番,谁知这二人早已双双跨进船舱,再也管不了我。行差踏错,几乎一跤跌下水里,虽则我自小便在水中长大,难道在这关头现出尾巴来划戏么?急忙用脚趾抓牢立定。
    真气个半死。
    到了舱口,只见两条木板作凳。舱位太小了,我俩坐一条,他坐一条,便显得挤通不堪。本来是相对的,谁知他坐不住,忽地转了身,背着我俩,头垂得低低。未见又坐不住,忽地撑了伞,竟欲跑到船头上去。
    “嗳嗳,相公你别走。”
    这一唤,他又不好意思走了。见他老实,我也不敢轻狂,只得做些天下间最通俗之事,由“相公贵姓”起,交换身份,交换身世。据说娼妓面对客人,也是由这句话开始的,可见也是一种真理。不消一刻,已把他“盘问”完毕。
    相公姓许名仙,钱塘人,二十五岁,自幼父母双亡,投靠姊姊姊夫,他们那药店开设于官巷口。最重要的,是他尚未娶亲。——当然,那么穷苦,尚寄人篱下,怎有本事娶亲?看来只有我姊姊才会喜欢他,一半因为人,一半因为色。
    谁敢说,一见钟情,与色相无关?
    素贞细意听了,便又造作地对我说:
    “小青,你问了许相公一箩筐的话,怎不问问他有什么要问我们的?这是礼呀。”
    于是身处夹缝中的我,又问许仙:
    “相公,有什么要问问我们姑娘的?”
    他沉吟半晌,道:“没什么要问。”
    我便回话:“他没什么要问。”
    大家那么近乎,面面相觑,还要一个中间人传话,好不烦人。我一拧身,溜掉了。但瓜皮艇的困团,溜到何处“只靠着舱边,望着烟雨西湖,三潭印月和阮公墩,迷迷糊糊。恼人的春天,恼人的春意。结果我还是扮演中间人的角色,一口气把一切都说个精光:
    “姑娘是白素贞,四川人氏,我老爷做过处州指挥。不幸双亲早已去世,且葬于雷峰下,因为清明节近,姑娘带了我——小青,上坟扫祭。我们在杭州,投亲没遇,无依无靠,又值一场急雨,若非相公便船相载,实是狼狈。”
    见他洗耳恭听,甚为专注,便又道:“我们的身世,完全告诉你了,还有什么要问?”
    “没有了。”然后一切归于沉默。
    真气馁,生平第一遭出来勾引男人,竟遇着个不通情的呆子。他简直便是叫杭州蒙羞的一碗不及格的桂花糖藕粉——糖太少、水太少,税税稠稠,结成一团,半点也不晶莹通透。
    素贞额角有水晶似的透明雨滴,轻缓沿额游曳至眼角。她眼睛微眨,两滴悄悄下溜,经粉须,遇腮红。界尖的另一水点,亦随人中滑至唇边……
    这两颗水珠儿,到底会不会碰上了,凝成一气?抑或在她尖尖的下颌处才作招呼?
    许仙不知看人抑看雨。
    素贞竟然娇羞柔弱地,别过脸去。
    他得不到落实答案。
    有点依依。
    素贞指指那伞。我装作者不到。
    到了清波门岸上,他撑起那伞,见我俩衣衫尽湿,孤苦无依难于上路,终鼓起无穷勇气:“姑娘,这伞借予——”
    我即接过:“哎,这伞相公明日来取回好了,谢谢!”——这才算有点眉目。
    姊妹俩合打一伞,正欲袅更没入雨雾中。许仙有点腼腆:“姑娘好走。”
    不。素贞回首:
    “相公,你晓得往哪儿取伞?”
    “我还不晓得。”
    “我家住箭桥双条访巷口,寓外有小红门,上书白寓。——许相公,明日你可准到么?”
    “不管晴雨,准到。”
    “风雨不改?”
    “是”
    于是我俩又在他的恭送下,合打一伞,施展那袅袅的身段。两条蛇,要走得多好看便有多好看。一瞥他二人,眼神间纠缠不清,几乎没结成情茧。
    我肯定这小子今夜里睡不安宁,睡梦中,心猿意马驰于里,浪蝶狂蜂闹五更。金鸡一叫,才把他自南柯一梦惊醒。
    我也在疑惑。听说世间的男人,都是叫女人伤心的同类。推眼前一个,有什么能力叫女人伤心?
    素贞的眼光,一失中的。虽是落魄人,但却有绵绵意呀……
    结果睡不安宁的,除了二人,还有我。
    第二天清晨,素贞已把这荒宅布置妥当。箭桥双茶坊巷口的一所楼房,进来是个粉红嫩绿的大荷地,两扇大门,中间四扇看街槁子眼,当中挂顶细密朱红帘子,四下排着十二把黑漆交椅,挂四幅名人山水古画。——也不知自哪里偷来的便是。而她自己,端了龙井茶,呆望杯中嫩叶成朵,一旗一枪,浮沉不稳。
    “你算定了他会来产’我问。
章节报错(免登陆)
验证码: 提交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