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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都是言听计从,如劝他们不要迷信却是不听,每年不知糟蹋多少人力物力,水灾照样还是隔两三年仍要发生。最气人的是,水灾如小,非但说是神灵保佑,并因邻已为壑,灾荒不在当地,幸灾乐祸;水灾如大,便说天老爷要收人,龙王做不了主,虽在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之际,还要编上许多鬼话互相传说,骗人骗己。于是闹得越迷信,越穷苦,是离河较近的人没有一家不是苦到极点,真个又可怜又可恨,而又可笑。早想把他们这种有力不用、信天而不信人的心思,乘着众人和我弟兄争论,群情愤激、其势汹汹之际,乘机上前,登高一呼,先将众人止住,再朝我和沈大哥故意喝骂,当众评理,等被我们问得理屈词穷,无话可答,一面拦住众人不令乱吵乱动,再装赌气,用他十来年所积和这次救灾未用完的公粮作保,由我出头,先把小蛇打上记号,放到水中,省得众人说龙离水受欺,然后跟踪人水,将蛇捉回,当众打死,万一因此发生水灾,便由我弟兄赔偿他们损失,否则,一年之内如无事故发生,便将龙王庙拆去,免得害人。
"众人先还不肯,后经八叔极力担保,说我和大哥是湖南大财主,万一出了乱子,由他先把粮食包垫出来,样样照赔,这才将信将疑,勉强答应。因我三人故意争论时,道理说得明白,龙如有灵,就算岸上不能施展,水里是它世界,照我这样无礼,休说将它擒回,一到水中早被抓杀,吞吃了去,怎会这等废物?众人方始没有话说,只有两个好恶的会首和庙中道士见我断了他的衣食生路,硬说此是龙王试验人心,再不犯了天刑,命数难逃,为我所害,早晚必有一场大祸。我还未及开口,人心又在浮动,沈大嫂杂在人丛之中激动义愤,将那三人和捉小鸡一般甩倒地上,说事情是我三人所为,就算触怒神灵,也与别人无干,他如有灵,不妨三日之内显点报应。实不相瞒,我们都是有家有业的人,这次放赈,便是我们所为,龙神算他有灵,也是害了你们不管,救你们的还是生人,因看你们正事不办,专向邪神献媚,每年辛苦血汗都为敬神唱戏用去,心中不平,这才出头,改变风俗,像这三人对神这样好法,神应帮他,怎会由我打骂,不加保佑,三日之内如无变故,便是他们借神敛财,欺骗你们;如有变故,我们弟兄情愿听神处罚,或由你们处置。神恨的是我们弟兄,自然消气,那时你们再卖儿卖女去巴结小蛇,以表诚心便了。说完,仍由汤八叔将我三人关在庙内,看神是否显灵,以释群疑。
"沈大哥人最谨细,本不赞成此举,觉着黄河水性无常,现虽水远,但还拿它不定,万一日内水稍一涨,或是冲倒一点堤岸,非但土人不能改变成见,连汤八叔夫妇威信也有损失。八叔却说,他为此事操了好几年的心,始终不能生效,好容易有此机会,难得我自那年三凶两怪赴水逃走,勤练水性,刚刚学会,正好用上。天下事顾虑不了许多,大哥终觉可虑,此时你和杜霜虹嫂嫂正往泰山访友,没有同去,有用的人太少。先因八叔乃当地人望,功德甚多,一时疏忽,以为当地水势和那一条的河道均经他常时用心观察,断定秋汛已过,决口业已合拢,水势每日都在减退,照他经验断无再涨之理。哪知还是大哥小心得对,由当日起便在暗中日夜查看,初意准备一有乱子发生,便由汤八叔发动人力抢救,只不成灾便有话说。没想到第二日夜里,两个土棍竟买通了几个水鬼暗中扒堤,打算造成水灾,作为龙王显圣,被大哥擒住,连夜召集沿河居民,当众问明罪状,并还问出以前借神害人许多恶迹。如非八婶见彼时官贪吏酷,恐事闹大,这几个恶人几被众人打死,我由此对于龙神便不相信。
"后又遇到两次龙斗,经人指说,仔细一看,乃是空中两条水汽,随着狂风在暗云中飞驰,果然蜿蜒生动,但决不是真龙。如其是龙,照我眼见,其长真不知有几千百丈,那头也比这座山崖要大好几十倍,这样庞然大物飞舞空中,不应随风乱转,不能自主。
因离太高,身上鳞甲虽看不见,那一对龙目照比例少说也有山崖般大,理应明如电炬,怎会全无光华?就这样,我还疑心龙身被云裹住,跟着急追了好几里,刚看出那水汽时粗时细,忽然中断,跟着散成碎片,随风卷走,白闹了一身水泥回来,你不是还笑我么?
龙这东西,就有,也和蛇蟒一类,地上爬的东西,但它身太长大,洪荒世界之中地大人稀,还能容它水陆两栖,自在游行。后来人烟越多,连经自然灾变,这东西身太长大,种种不便,逐渐绝迹。前古人们因其生相凶猛,用作旗号上的标帜,由此传出许多神话,现在并无此物,也许深山大海之中还有来死绝的,年深月久想已易形变质,与前不甚相同了。便是藏蛟,也是随水而出,因其长大,水中急驰,容易兴风作浪,于是人也当它怪物。论它本身,未必真能发水,真要出现,只会水性,当时便可杀死,怕它作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