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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做什么?”
许绾望向他:“你既是启言之音的继承者,便有可能唤醒‘原初之声’。但代价是你可能会失去自己的声音??就像当年的雪山一样。”
沈知白沉默片刻,然后缓缓点头:“只要他们能说话,就够了。”
当夜,许绾在村中央设下“回音阵”,以十二枚铃铛徽章布于八方,中央放置那支断裂的玉箫。沈知白盘膝而坐,双手合拢置于膝上,闭目凝神。
“记住,”许绾在他耳边低语,“不要想着如何发声,要想着‘为何要说’。言语的本质不在声带,而在心意。你想告诉这个世界什么?”
沈知白脑海中浮现梦境中的盲女,她坐在槐树下,手指轻轻拨动空气,像是在弹奏一首无人听见的曲子。她曾问他:“你愿意替我说话吗?”
他忽然明白了。
她不是要他代替她说话,而是希望有人能听见她??那个一直被忽视、被定义、被剥夺名字的自己。
他的嘴唇微动,没有声音,但心念已起:
>“我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才开口。
>我开口,是因为我痛,我爱,我怀疑,我渴望被理解。
>即便无人倾听,我也要说出来??
>因为不说,我就不存在了。”
刹那间,断裂的玉箫自行悬浮而起,两截断端缓缓靠近,竟在空中重新拼合!一道清越箫音骤然响起,穿透夜空,直冲云霄。与此同时,地面言铃花疯狂生长,缠绕全村,花瓣绽放之际,每一朵都发出细微人声??有笑、有哭、有道歉、有告白、有母亲哄孩子的呢喃,也有父亲临终前的嘱托。
孩子们一个个睁开眼,张开嘴,先是呜咽,继而尖叫,最后放声大哭。声音回来了!
老妇扑通跪下,抱着孙子嚎啕:“豆儿!你能说话了!娘对不起你!娘以后再也不怕了!”
沈知白却感到喉咙一阵剧痛,伸手捂住,指尖沾血。他想说话,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成了真正的哑者。
许绾扶住他,眼中含泪:“你做到了。你用自己的声音,换回了他们的言语。”
沈知白笑了笑,用手指在地上写道:“值得。”
然而,异变再生。
那一夜的箫声太过强烈,竟惊动了深埋地底的“伪言碑”??那是历代正音司用来篡改历史、抹杀异见者的工具,刻满虚假诏令与伪造供词。随着共名潮退去,这些碑本应彻底风化,但其中一座核心碑文却因怨念积聚,悄然复苏,化作一只巨大的青铜巨口,潜伏于地下,专吸人类言语为食。
它感应到了沈知白的牺牲,认定他是“最纯粹的言之载体”,于是悄然破土而出,趁着众人欢庆之时,猛然张口,将整座北岭村笼罩在阴影之下!
那巨口无声开合,村民们的语言再度被抽离,化作一道道光丝吸入碑中。就连刚恢复声音的孩子们,也再次陷入沉默。
许绾厉喝:“退后!”随即举起断臂,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一道血符。这是她从雪山遗书中习得的禁术??“言刃斩”。
血光划破长空,化作千万把无形利刃劈向巨口,碑面顿时裂开数道缝隙。但那怪物竟从中喷出大量扭曲话语:“你不配说话!”“你是个累赘!”“没人爱你!”??全是人心中最深的自我否定。
许绾踉跄后退,脸色惨白。这些话击中了她内心最痛处:她曾因无法保护同伴而自责,也曾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值得活下去。
眼看巨口逼近,沈知白猛然站起。他虽不能言,但心中怒焰滔天。他抓起地上那支完整的玉箫,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摔向地面!
“啪!”
箫断成三截。
但这不是终结,而是唤醒。
三块碎片同时发光,浮空旋转,组成一个古老符号??“吾”。这是最原始的“我”字,象征着个体意识的觉醒。
沈知白指着巨口,双目赤红,心中呐喊如雷:
>“你说我不配?可我明知会哑,仍选择开口!
>你说我是累赘?可我宁愿失声,也要让别人说出真相!
>你说没人爱我?可我今日所为,只为一群素不相识的孩子!
>这就是我的存在!这就是我的言语!
>你可以夺走我的声音,但夺不走我说话的权利!”
整片大地震动,所有言铃花齐齐朝向他绽放。村民们虽不能发声,却纷纷抬手,指向天空,做出“说话”的口型。孩子们甚至蹦跳着围成圆圈,用肢体表达喜悦与支持。
这一幕,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巨口开始崩解,碑文逐一剥落,显露出背后层层叠叠的真实记录:某年某月,某地百姓因言获罪;某位诗人写下讽喻诗篇,次日全家失踪;某孩童仅仅说了句“皇帝也会犯错”,便被割舌投入井中……
真相一旦显露,伪言便无所遁形。
最终,青铜巨口轰然倒塌,化为粉末,随风而去。
黎明降临,北岭村重归安宁。孩子们又能欢笑奔跑,老妇抱着孙子一遍遍说着“我爱你”,仿佛要把过去几十年压抑的情感全部补回来。
沈知白依旧沉默,但他不再悲伤。他发现自己虽不能发声,却能通过书写、手势、眼神传递心意。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原来,言语的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否源自真心。
数日后,他随许绾回到启言书院旧址。盲女依旧坐在石台边,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沈知白的脸颊,然后笑了:“你回来了。”
沈知白惊讶地看着她,用笔写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盲女柔声道:“我能听见你的心跳在说话。而且……你的气息,和他一样温暖。”
沈知白怔住。
她继续说:“雪山走了,但‘共名’不会终结。只要还有人敢说真话,就有新的声音诞生。你不必成为他,你只需成为你自己。”
那天傍晚,沈知白独自登上书院最高处的断墙,望着漫山遍野盛开的言铃花。夕阳西下,花瓣随风轻摇,发出细碎铃音,宛如千万人在低语。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竹简,提笔写下一行字:
>“我曾失声,但我始终在。”
写罢,他将竹简插进土中。不久,一朵从未见过的蓝色言铃花从中生长而出,花瓣上隐约浮现四个小字:
**言即存在**。
多年后,这片土地被称为“启言原野”,每年春日,言铃花海如潮水般蔓延,吸引无数旅人前来聆听风中的故事。有人说,在月圆之夜,能看到一名白衣少年手持断箫,与一位盲女并肩行走于花间,他们不说一句话,却仿佛诉尽了一生。
而在南方小镇的学堂里,那位名叫小铃的女孩已长大成人,成为新一代言引师。她总是戴着一朵永不凋谢的言铃花,对学生说:
“不要害怕说错话,也不要畏惧说真话。只要你还在努力表达,你就活着??并且,正在改变这个世界。”
窗外,春风拂过,铃声阵阵。
仿佛天地永恒回应:
“你在。”
“你在。”
“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