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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的时候，已经被战火烤得表情僵硬的脸庞激动不已，挂在脸上的和眼里打转的泪花，出口和哽在喉头的感谢，让张昀觉得这一路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派发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趁着工作的间隙，张昀开始打听发生在这里的事。
“也没什么。”一位老奶奶说，“鬼子的飞机半个月前来过。”
“什么？”张昀愕然，“但这怎么可能？援华航空队当时就把它们驱逐出去了啊？”
老奶奶无声地笑笑，却不回答。倒是一边的舒小雅忍不住了：
“斯帕克中尉，”她的语气和称呼都在这一刻变得冰冷而客套，“你难道不觉得，这话留着和达官显贵、军政大员们说，要比在这里装模做样更好一些吗？”
张昀愣住，舒小雅的话里隐藏着很多信息，他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没有报纸上说的那么简单。
果然，舒小雅又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鬼子飞机来了，它们的数量很多，而且一到昆明就开始分散攻击，你们飞虎队升空作战的飞机根本就拦不住鬼子的飞机！”
“这……”
“所以必须实行重点防御……好吧，这我也能理解，可你们保护电站、水厂，军事设施都没问题，可那些达官显贵们的生活区呢？这些也算是必须被保护的对象吗？如果这些也算的话，为什么就不能分出一点战力，帮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赶走鬼子的飞机呢？”
她说着，又指了指身边的老奶奶怀里抱着的一块木牌：“你知道赵奶奶为什么抱着它吗？这里是她的裁缝铺，鬼子轰炸的时候把她的铺子烧没了，一家十口人全都被活活烧死在里面。如果当时能分出一点精力给她，也许这样的惨剧就不会发生……可是没有，你们的战斗机拼死地保护着达官显贵们的花园洋房，却对飞向贫民区的鬼子飞机看都不看一眼！”
这一下张昀明白了……
击落的敌机是真实的，自己看到的也是真实的，他们的驻地就在昆明高档生活区的附近，这里被保护得很好，于是高官们高兴了，飞虎队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大西南天空的守护神。
而就在飞行员和国民政府的要员在庆功宴上举杯相庆的时候，在一贫如洗的人们和难民聚居的下城区，却上演着一幕幕的人间惨剧。
这就是各大报纸争相报道的“昆明空战”的真相！
张昀看着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看着她佝偻的背影蹒跚着在硝烟中逐渐远去，他的喉头像是堵了一块异物，心里沉甸甸地，压的难受。
她本该是儿孙满堂，本该坐在瓜藤里下，围在一群孩子中间安静地讲故事，可鬼子的飞机却把这幅祥和的画面撕成了两半，而“英雄的”飞虎队，则把这两半破纸扯成了碎片。
如今生活对于她还剩下什么呢？
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已被夺走，被人硬生生地打烂在地。可即使这样，对于自己这位甚至可以称得上“帮凶”的飞虎队员，她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她只是默默地走开了……
这就是中国的人民——生活在最底层的中国人民，他们或许很渺小，很卑微，但却是那么地善良。
即便面对灾难，仍始终坚持善良……
然而上天给予这些善良人们的却是……。
张昀忽然听到天边传来了引擎的轰鸣，他的脸色不由自主地一变：
鬼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