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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潭死水。
沈智在自家门前停顿了数秋季,这扇门曾是她在这世上最熟悉的东西之一,她闭着眼睛都知道那小小的钥匙孔落在哪儿,门上贴着红色的福字,是过年的时候她与邓家宁去超市买年货时送的,下面还有小小的一行字,农工商赠,她粘的双面胶,他贴的位置。
为什么这曾经熟悉得如同她身体一部分的一切现在变得如此陌生,是它们变了还是她变了,沈智不愿想太多,她只自己已经下定决心。
离开一段自己所熟悉的生活有多折磨?她比谁都明白,那种不被全世界认同的滋味,那种硬生生将自己从点滴习惯中拔出的滋味,她早已在年少的时候经历过一次,那样的痛苦都能够度过,她不认为这次会更艰难。
无论怎样,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沈智开门进屋,将近一周没有回来过了,家里没有太大的变化,邓家宁是一个一日三餐都不在家的男人,只是地板上多了薄薄的一层灰,家具上也是,更显得屋内冷清。
邓家宁果然不在,沈智往卧室去,打开衣橱拿衣服,算上安安,到底是两个女人的衣服,转眼床上就堆满了,沈智回头看了一眼,略觉得棘手,然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旅行箱在床下,还是当年蜜月旅行时买的,就用过那一次,之后邓家宁忙,她也没时间,两个人竟然再也没有出游过一次。
以后会有机会的,沈智对自己说,总有一天,她能自由自在地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前提是身后没有一双质疑她一举一动的眼睛。
沈智弯腰到床下拉箱子,旅行箱常年不用,被塞在床底的最里端,她第一下还没有勾出来,第二次就多用了一点力气,半个人都控了进去。
箱子被拖出来了,带出来的还有数只鞋盒,哗啦一声,七歪八倒一地都是。
沈智没有控制好平衡,一屁股坐倒在地板上,再想起来把带出来的东西稍作整理推回去,手才伸到一半就僵住了。
窗帘都是合着的,光线黯淡,但并不影响她的视线,有一两个鞋盒被带翻了,盒盖落在地上,里面放的东西倾倒出来,一地红得刺眼,全是钱,一沓一沓捆扎整齐的百元大钞。
沈智并不出生在贫家小户,也不是没见过成沓的百无大钞,但她这一生都没有同时见过这么多的现钞铺开在自己面前,震惊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么多钱,穷她一生工作所得都抵不上的数目,家里哪里有的这么多钱?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是整晚在这堆现钞上睡觉的?
“沈智。”门响,沈智猛抬头,看到邓家宁立在卧室门口,阴沉着脸看着仍坐在地上的她。
6
沈智没有想到邓家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家里,邓家宁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幅情景,跌坐在地上的沈智,身边散落的是他这几个月越积越多,他又不知如何处理的那些钱。
他在过去的数月中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噩梦,梦见沈智立在这堆见不得光的钞票当中,问他:“这是什么?”但当这情景真实出现的一刹那,他反而异常的镇定,两步走过去,先把地上的钱捡起来回鞋盒当中,又伸手去拉沈智。
沈智猛地抽回手,自己站起来,并且往后退了一大步。
“怎么了?别怕,这都是家里的钱,我没杀放火,也淌贩卖毒品。”这句话顺畅地从邓家宁嘴里吐出来,他甚至短促地笑了一声。
“邓家宁,你……”沈智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不是要跟我离婚吗?”他看着她,直勾勾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你不是想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吗?为什么?因为他跟你有过一段?因为他比我有钱?比我成功?看着,我也是有钱人,沈智,我也是个有钱人。”
沈智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背后的寒毛根根竖起来了,完全说不出话来,她再次往后退步,卧室并不大,她又能退到哪里去?脚跟碰到床边的躺椅,咯得生疼。
即使面前的邓家宁是用这样平静的语气在说话,但她现在不清楚地知道,在他这平静的表象之下,隐藏着一个多么可怕的男人,她不认识他,这曾经与她同床共枕的丈夫,她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他说话的样子,他看她的眼神,他手里拿着的那些令她感到不祥的钞票,这一切都是对她来说都是陌生而且可怕的。
“你哪里来的这些钱?邓家宁,难道,难道你受贿?”电视上报刊上看到过无数次的字眼不受控制地在她眼前冒出来,贪污、受贿、钱权交易,那些她原本以为离自己无限遥远的词汇,突然间蜂拥而来,迫得沈智声音断续。
“胡说!”邓家宁突然暴躁,“什么叫受贿,你懂什么叫受贿,这些都是为了你,你知道吗?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可知道现在我的一句话,一个签字代表什么?这些对那些人来说算什么?他们会有十倍百倍的回报,这是他们该我的,而你,这些就是你欠我的证明!”
她欠他的?沈智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