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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3章有进无退
迪克斯看着库马尔眼中的决绝，那是将死之人特有丶近乎透明的平静。
喉间涌起腥甜，他单膝跪地，弯刀重重磕在沙地上：「末将必不负将军厚望！」
马蹄声渐远，库马尔转身望向乱军之中的「汉」字大旗。
贵霜近卫步兵营的残兵已不足千人，他们手中的长剑都早已满是缺口，甚至有不少人不得不随手就近置换了武器。
昔日帝国的精锐，因为他的大意，如今竟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库马尔的心中满是悔恨。
他还是低估了汉人的手段，太天真了。
带着仅剩的几个亲卫缓缓的走向近卫步兵营的方向，库马尔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黄金剑。
如今的局面，想要将这柄利器送出去是不可能了。
他必须要藉助黄金剑的力量，最后拦住这些汉军，为迪克斯他们争取时间。
「列阵！」
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
然而原本慌乱的近卫步兵营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向着声音的方向靠拢。
「将军！」一名断了左臂的百夫长身形略显踉跄着扑来，脸上满是不甘心之色。
「他们有重骑兵……我们的钩索用完了……」
贵霜近卫步兵营并非没有克制骑兵的手段。
但只可惜，一夜的混战，为了尽快解决贵霜南方豪强的叛乱，他们的手段都用的差不多了。
库马尔为了尽快解决战斗丶保留军队的整体战力，并未让近卫步兵营有分毫的歇息，这才导致了如今的窘境。
库马尔按住他的肩膀，触感如同摸到风乾的皮革。
这些士兵已经连续作战了近五个时辰，甲胄下的身躯早已透支到极限。
缓缓的举起黄金剑，直指再次冲来的霸王铁骑方向，库马尔的心中没有分毫畏惧，只有向死而生的决绝。
「为了帝国！」
「为了帝国！」
回应声参差不齐，却像生锈的齿轮终于咬住了轮轴，在血与火中转动起来。
近千残兵组成的军阵，毫无固守之意，竟然再度迎着霸王铁骑发起了冲锋。
孙策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神色微变，面露肃穆之色：「是个劲敌，可惜了！」
今日之后，这支兵马将不复存在。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库马尔的黄金剑在烈日下再度划出凛冽的弧光，剑锋所指之处，近千名贵霜近卫步兵营的残兵如潮水般涌动。
他们的甲胄和武器破损不堪，走起路来也是步伐沉重，但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近乎偏执的战意。
那种眼神，让孙策不禁想起了昔日赵云丶淳于琼等将麾下那群死战不退的老卒。
那是一种明知必死，却依然要咬下敌人一块血肉的悍勇。
「有进无退！杀！」
库马尔的怒吼撕裂云霄。
这支疲惫到极点的军队竟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所有士卒毫无保留的向着霸王铁骑发起了誓死冲锋。手中的长剑之上，隐隐的锋芒吞吐。
乌骓马踏着碎尸前进，领头的孙策握紧霸王枪，能清晰看见对面士兵眼中的血丝。
一名贵霜士卒直面孙策，手中握紧长剑，刺向孙策的胸口。
「找死！」
孙策本能的一枪刺出，后发先至，直接将士卒贯穿。
然而，还不待孙策收枪，两侧的贵霜士卒再次冲了上来。
面对连续不断的贵霜士卒，即便是孙策也不得不稍稍放缓了冲锋的速度，与身后的骑兵保持着一定的阵型。
贵霜军的冲锋撞上铁骑的刹那，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重骑兵的冲击力将他们纷纷直接撞飞，骨骼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但后排士兵竟毫不犹豫的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推进，用残破的武器攻击马头丶马腿等脆弱之处。
一名老兵在武器断裂后，毫不犹豫的直接抱住马腿，被铁蹄碾断脊梁的瞬间，仍死死攥住马靴上的流苏，直到被拖出长长的血痕。
库马尔的黄金剑劈开两柄铁槊，迅速的砍向马腿。
只要放倒战马，就能用血肉之躯拖垮这些钢铁怪物。
对付骑兵最有效的战术，自然是砍马腿，但一般士卒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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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贵霜近卫营却能够做到。
霸王铁骑犁过，数十骑随之倒下，然而，贵霜步兵营却也只剩下不到七百人。
铁骑划过一道弧度，速度不减的反身再次发起冲锋。
在平原上，骑兵的机动性注定了面对步卒，他们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连续三次的冲锋后，库马尔身边只剩下了数十人。
库马尔的黄金剑刃上凝结着黑红色的血痂，重重的喘着粗气。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刚参军之时，面对北匈奴进攻时的无力。
孙策饶有兴趣的看着库马尔和他手中的那柄黄金剑。
「能够挡住我十招，不错。」
库马尔则是死死的盯着孙策，这位比他还要年轻的多的汉军将领。
星眸剑眉丶面容俊朗，眼神中既有少年人的桀骜，又有历经战阵的沉稳。
自己在这个年纪，恐怕还刚上战场呢，眼前这位竟然已经是一军主帅了。
「汉人，何其可怕！」库马尔由衷的感叹道。
此时的他，对于贵霜的未来充满了担心。
仅是眼前的敌人，只怕就足以令王庭头疼了。
而己方却是对对方一无所知。
「但愿，陛下能够早作决断吧。」艰难的再度举起手中的黄金剑，库马尔不禁喃喃道。
库马尔的黄金剑第四次迎上孙策的霸王枪时，剑身上的裂纹已如蛛网般蔓延。
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中混着血沫的呼噜声，每一次挥剑都伴随左肋伤口的剧痛，那是孙策长枪留下的伤口。
巨大的疼痛感使得他的双手一阵发麻，已经断裂的虎口再也承受不住了。
伴随着黄金剑掉落在地，枪尖没入心脏的瞬间，库马尔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奇异的轻松。
他望向北方，仿佛看见迪克斯的轻骑正在戈壁中奔驰，贵霜王庭的轮廓若隐若现。
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到那座金色的宫殿，再也无法向波调皇帝复命，但至少，他为帝国争取了最后的时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