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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似半醒半醉;步艰难,脚不沾地,如过万岭千山。听了些怪哭神嚎,尽悔从前做过事;见了些非刑重拷,相逢无语各分途。黄泉路上少人家,黑水河边多蛇狗。
这陰司没有日月星辰,不知早晚昼夜,一味里黑茫茫,似那五更月黑天气,略见些人影,似有似无,及至近前,又不见了。西门庆一路行来都是凶神恶鬼,在黄风黑雾里,带的这些人们沿山摹岭,密密层层,也不知有几百万。老的、少的、男子、妇人、尼僧、和尚和那官员、武将、吏卒、娼优,也有绑锁的、空行的、骑马的、坐轿的,无般不有,比阳世人们还多,不计其数。难道陰司就有这些的鬼!俱往何处发放?有诗叹曰:生莫贪欢死奠哀,往来昼夜几轮回!
若言死者无生乐,何事泉台去不回?
又说那《感应篇》,讲那天有司过之神,出在《华严经》上。说凡人有生,即有二天人相随:一个唤日同生,一个唤日同名,在人心里为家。凡有意动,心里先有声响,他先知道。心中有二门,分陰阳二窍:行好事,开了阳门,就有喜声;行恶事,开了陰门,就有悲声。俗说二部童子使人耳鸣,叫人念佛,即是此理。又有三尸神引人作恶,出在稚川子书上,曰彭神,在人身上为三尸,司察善恶:上尸日青姑,名彭踞,居人头,使人多思多欲,眼枯发落,中尸日自姑,名彭颐,居人肠胃,使人贪酒食,起咳怒,肺热肝焦;下尸日血姑,名彭跷,居人足底,使人行滢纵欲,喜杀贪财,肾枯髓竭而死。每于庚申日子,乘人梦寐与身中七魄言人罪过,幸其速死,另随一人。譬如果树根上生蠢虫一般,直吃至脉尽根枯,又走上别树吃新滋味。故道家于庚申日不寐,日斩三尸。吕祖亦有斩三之诗。医家有三焦之说,或是一理。程子诗日:不斩三尸更不疑,此心常与道相依。
帝天已自知行止,任尔三彭说是非。
凡浅学不见佛书道藏,止念了八股时文,见此等书多是不信。切记戒之!表过这人鬼同居的道理,人人身上有贼,心里有鬼。那道书上说:“心意能言,鬼闻人声,不在于舌。”
即是此讲。所以人命已亡,鬼魂众多,比阳人不同。那古鬼、新鬼、已托生的鬼、未托生的鬼,去去来来,那得有数!
又佛经云:“凡鬼行路,每日夜可五百里,神可千里,天神无可限隔,仙佛随念即到。”那西门庆随着鬼使往东北而去,不计日夜,早到泰山东岳神州地方,就如那京城一般。自古及今,善恶功罪在此生化,把他一生做过的事算个大账一般,才定他六道轮回、三途业报。那善人,即如那该选官的,也来京城考选,那恶人,即如该定罪的,也来京城请详。领了京凭才去做官,准了京详才定的罪。阳法、陰司一毫不爽。那西门庆进城来,但见这些官员人等乘车骑马,挨肩擦臂,贫富贵贱,哀乐千端,与王城一样,只是受罪人多,享福人少,铁锁铜鞭押解着枷索的罪人,何止千百起。
都是山东、河南、两京、两浙十三省并九边外国,形状不同,俱在此投文发放。你说这是甚么去处?于是谨遵经典,恭为表扬:名称泰岳,镇东方甲乙之区;神号天齐,掌万国死生之篆。三十六狱轮回,胎卵湿化不一,七十二司曹案,维春水火难同,姿竭海秽恶腥臭,广深十万由寻,罗丰山黑暗幽冥,包括亿千鬼怪。洞名多异,宫主分曹:绝陰洞主阳世虚耗,管收初死;泰杀洞主爵位退失,兼纳暴亡,明晨洞主帝王圣贤,福禄去来生化;恬照洞主横死疾疫,灾怪长短吉凶,宗灵洞主夫妻修短、和睦乖离,宛屡洞主子孙丧亡、覆宗绝嗣。小司属于总司,远报兼凭速报。叉有丸令土主、五岳灵官,分二十四器,下定河海丘陵;会二斗三辰,上应风雨雷电。成气君、成形君、司命君、司禁君,六大天魔,三十六万;蒿里山、滑油山、刀林山、太陰山,六曹鬼吏,亿万神形。秤人善恶,有黑秤、红秤,定盘星起有高低,照胆贞滢,有业镜、水镜,对面影悬无躲避。又有主祭司、食货司,管牺牲玉帛、金银钱纸;直符使、文书使,管年月日时、盟誓牒章。罪深业重李斯遍历五刑,只为坑焚;陰毒权好秦桧报过十生,还遭雷火。骨糜肉烂,业风吹而游魂复醒,更历别曹,摘胆剜心,陰刑遍而罪案难偿,还归阳报。奸臣贼于,恶贯不满而诛;暴残滢奢,禄位未终已削。亦以王法有漏,先犯天刑,鬼神将诛,阳法同灭。厉鬼寻冤,田酚胡服谢罪;禅书攘国,沈约赤章祈天。孝为善首,福及子孙;滢为恶先,殃流妻女。王勃缢妇沉舟,何曾论膝王词赋,自起杀降堕狱,那里显长平功名!此处不看情面,不重文章,不畏强梁,不行贿赂。石崇敌国,赤手空拳,项羽拔山,筋疲力软。仪秦口舌难分辩,曹莽陰谋也立消。
这篇说是《感应篇》集《北帝大伏魔经》中名号。看官到此须恭立焚香,不可笑谈听过,有亵诸天供养。
那西门庆到此,那得不怕?大凡这人的良心,是生死灭不了的,就想起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