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吴月娘舍珠造佛 薛姑子接钵留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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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碟小菜——俱是时新萝葡、豆角、香椿、腌椒之类,甚是齐整。吃完饭,苦茶漱了口。那玳安、小玉、老冯都在厨下,安排在炕桌上吃饼去了。月娘见他这等诚敬,也是穷途容易见德,十分感激,心中又痛切一番。饭罢,天晚,薛姑子把自己禅房请月娘安歇,别有一间净房,禅床、经卷、香炉,挂着一幅达摩渡江画,是他的客座,在此宣卷。同妙凤法炕上睡去不题。有一诗单表这患难相逢、人情冷暖光景:芜篓麦饭君臣重,漂母怜饥国士生。
    若使德终无倦色,何人不感道旁情!
    看官听说:世上只有三样人极是势利,以财为主,眼里出火的。那三样人?第一是妓者,那些人穿州过府,接客应官,眉眼高低,看人的上下。若有势利,无不趋奉;才手内无钱,就改了样子。随你怎么情厚,即时变了脸,又迎新挣钱去了。第二样是梨园小唱,他要那高车大扇,华屋盛筵,自然用心扮戏,如服事穷酸,饶你多给他戏资,到底不肯用心,还要嘲笑你。第三就是和尚、尼姑,他们见钱如血,借道为名,进的寺门,先问了衙门,就看那车马侍从衣服整齐的,另有上样茶食款待,说几个大老相知禅宗的活套,日后打怞丰、上缘簿,缠个不了。这尼姑们穿房人阁,或是替太太念经,姑娘求儿,或公子寄名,串通寡妇,也有会魔镇的、符水的、传情的、保债的,无般不为,以骗钱为主,比这和尚更是滢狡。即是不蓄发的小娘,唱佛曲的戏子,岂不可恨!
    今日薛姑子恭敬月娘,也只说他旧是富豪,虽西门庆死去四年,还有家事,那知乱后家破,孤身被盗,一贫如洗,来投他庵里安身!老鹤打牙,倒先扯了仙鹤一条腿。好好一个庵观,添上了男女四口吃饭。一住了五七日,见月娘不动身,就寻出个法儿来,使妙凤探小玉口气说道:“这庵因新造,没有钱粮,都是人家舍的,如今盖的三间对殿,朝里是韦驮,还没贴金。朝外是接引佛,檀香雕的,才有了佛头和手脚,中间身子,一样白檀还得二百斤才勾,扬州去买:又少安的佛心五脏,须要金子、珍珠、琥珀、珠据、八宝攒成,用五色丝线系在佛的肚内,才完功果。少也得三四百两银子,那里去化,也等你家奶奶来,这等大檀越才完的善事。孝哥长大了,也该舍些,替他老人家念个保命寿生经,随他兵荒马乱,自有伽蓝保护,再不遭劫数的!”小玉听说,不合把月娘避乱出城,“家中衣服物件被人掘得一空,又有些金银,前夜遭贼劫个馨尽,险不把哥二头打破了,如今扎着绢字还没好,连被子也没一条哩!”那妙凤和薛姑子说了,才知道月娘是富室的贫婆、失家的寡妇,只有一日穷似一日的,那有重新的日子?也就礼貌渐疏,茶饭懒供。每日只着小玉在大众的锅边盛些稀粥薄汤,不过是一碗盐菜豆腐,后来几日连饼也没了。
    薛姑于骂徒弟,骂火头,又把小锅揭去小屋做饭,总不与月娘交言,把脸扬着,一个笑面也没了。
    月娘情知久住无光,又没甚么布施。那日随着念佛跪香,睡到三更时分,合眼朦胧,只见一个穿白衣的老妪,合掌问月娘化他一百八颗胡珠。月娘寻思一会,本待要舍,因家业全无,还要与孝哥日后成人长大度日营家,如何舍得,正在迟疑,只见一百八颗明珠化成一百八颗首级,俱像西门庆生前面目,鲜血淋漓,满地乱滚,吓得月娘大叫一声而醒,原来却是一梦。叫起小玉来诉说一遍,天还未明,姑子们起来敲磐念佛。也是月娘素有善根,把一串胡珠从衣底拆下,亲到佛前拈香顶礼,就挂在准提菩萨右手指上,以助造佛之费。那薛姑子见月娘舍了一串胡珠——约值五百金之物,满面陪笑,问讯了月娘,就请去吃斋,又比一前加倍丰盛,不消细说。一注香消,即将那珠于收在柜里去了。月娘从此又得安身。将及一月,老冯家去了,玳安去访吴大舅家信,止有吴大妗和二舅在远村穷亲家住,没有衣服,出不得门。
    那时正近十月中元之期,先一日挂起幡来做解厄道场;晚上放施食,请了邻近几个尼姑,堂上开经打法器。也有村里送盆头米的,拖男领女,忙乱到晚,月娘藏在屋里,不好出来。到了十五日黄昏时候,有三个女僧,一个胖大粗黑,约三十余岁,一个面黄身细,四十多岁;一个不上二十五六岁,紫膛面皮,像新出家的,还是一双小小脚儿,穿着僧鞋,挑着经单、蒲团、禅钵,也来随喜投宿。妙凤认得,欢天喜地报与师傅,先接衣钵进去,两下相见问讯了,就请在经房安歇。月娘也不知是那庵里的女僧,不好问他。是夜道场已毕,众尼僧散去,止因下后来三位尼僧与薛姑子经堂里宿。一住三日,只见那小姑姑和那四十多岁的出来走动,那个黑胖粗大姑子不见出头,只在法炕上蒙着被,回面朝里而卧,说是有病,也不见他要汤水吃。
    一日,也是合当有事,小玉日常在后院子毛厕上小便,那一日五更起来的早了些,见开了菜园门,一直走去,见有两间盛柴炭的屋紧闭着门,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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